纯白(68)
时而又是乌云低垂的葬礼,周边环绕着熙攘的、女人悲戚的哭丧声。
他与贺如真是叔侄,长得是很肖似的。
贺昀之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小鹿抱着他睡得正酣。
他枕着他的手臂,眉头舒展着,呼吸匀长而香甜。
贺昀之看着他,看他越深一分,回忆中那些画面就越清晰一分。
……喜欢吗?
真的很遗憾。
你潜意识里真正喜欢的,愿意为之卖命的人,不是我。
你想要得到同等的回馈,或许也不适合由我。
只是长得像,而已。
…………
在这个无人在意的角落。
他曾用了两年的时间,放任自己的三观理智,与世俗的道德、现实的恩怨解绑,尽情地思念、怀恋,释放他曾许愿要相守一生的爱意。
他不是一个会沉迷情爱,贪恋风花雪月的男人。
他寻找伴侣的过程和他的父亲一样简单无趣、甚至有些刻板守旧。
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也会和他的父母一样,涓涓细流地相爱,日复一日地生活下去——恋爱、结婚,未来也许会共同抚养几个孩子,再养些宠物,而他负责在这世间搭建一个足够富足、温馨、安全的家,庇护他们一生。
但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只是没有想过,这份平淡无奇的爱情,集中爆发的能量也会这样撕心裂肺。
或许那是他第一次彻底爱上一个人。
他很漂亮,有一双琥珀色的、仿佛流淌着蜜糖一样的眼睛。
他不说话的时候,那清澈的虹膜会反射出淡金色的轮状线,看着看着,能钻进人的心底。
是啊,怎么会不痛呢。
长到心里才发现彻底烂了。
剜掉脓疮的过程,自然是撕心裂肺的。
这是一场精心的设计,一个完美的局。
他花两年时间,剜出一颗腐烂的真心。
心上刻满了——
我喜欢你。
不要死。
不要消失。
我很爱很爱你。
你也爱我吧,不要去爱其他人。
只爱我吧。
他剜得鲜血淋漓,彻彻底底。
他埋葬了这颗疯癫扭曲、善恶颠倒,除了会让他持续腐烂发臭,再找不出一丝正常血肉的所谓真心。
从此以后,他将他彻彻底底地忘却。
此生再也不会去记起。
再也不会去留恋。
他死在现实里,也死在了他的回忆里。
…………
而现在,自己对他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
不知过了多久,小鹿动了动,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摸他,先是摸过他宽厚的胸膛,又反复抚摸着他整齐的腹肌,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似的。
贺昀之随后握住他想要继续下伸的手。
小鹿梦游一般地仰起脸看他,在朦胧月光下摸索着靠近他,微微抬起身体,低头在他唇上亲吻了一下。
贺昀之噙住他舌尖,两人断断续续吻了一会儿。大概是这姿势有点吃力,几分钟后,小鹿结束了亲吻,重新躺回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又睡了过去。
Chapter 40
次日一早,书房。
晨五点,贺昀之工作、开了个视频会议。
八点,会议结束,小鹿给他送去早餐。
九点,小鹿XX着在他XX口口。
贺昀之身穿蓝色工装衬衣,只XX,一手扶着他,一手扯了纸巾擦拭。
他连头发都没乱,从挽起衣袖的手肘却看能到因热烈与躁.动而明显隆起的血管。
空气里飘荡着小鹿那件毛衣脱落的化纤纤维。
小鹿埋下头,打了个喷嚏。
磨蹭到十点左右,贺昀之扯了半盒纸巾把两人都擦了一遍,垃圾桶里一下子就满了。
“带你去米其林吃饭。”
两人走出房门,光线一下子就亮了。
小鹿帮他整了整衬衣,忽的又打了个喷嚏。
贺昀之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身上沾了一身黄色的细毛。
“抱歉。”小鹿后退了一点说:“不过这毛衣只要三块钱,很划算。”
贺昀之:“……”
贺昀之说道:“不是上次给过你一张卡?没钱买衣服?”
“不不,这挺好的。”小鹿解释道。
…………
他们来到市中心的帕维隆餐厅吃了午餐,环境明亮、干净而温馨。两人对面而坐,侍者体贴专业。
吃饭时没有聊太多话题,贺昀之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只偶尔和他讲某道菜的原料,或是烹饪手法上有什么特色,大概是照顾他是否有忌口。
而小鹿满眼都是心上人,此刻白水都能喝出甜味来,只觉得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
用过午餐,他们走上街道。从勃艮第门沿着维克多雨果林荫道一路往前走,远远能看到圣安德列大教堂古老而雄伟的穹顶。
街道充满中世纪风情,遍布罗马式样的建筑群,石质的房屋装饰着怪面人头,高处锻铁的阳台流泻着鲜花瀑布。
一直走到湖畔边,周围稀稀落落行人穿梭,秋风飒爽,午后阳光灿烂。
小鹿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样逛街,走累了便坐在岸边石头围栏上,望着对面童话小镇般五彩斑斓的房子。
阳光将他微卷的棕发照耀得闪闪发光,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缤纷的颜色,他看向站着的贺昀之,嘴角扬起,露出洁白的齿廓,笑出了无忧少年般的天真与烂漫,“我现在好幸福啊,先生。”他说。
说完又扭头望对岸风景。
贺昀之看着他修长洁白的后颈,圆而小巧的后脑勺,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