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重燃(215)
余光里,不远处缓缓开过一辆黑色轿车,然后熟人从后座上开门下来,紧接着是另一个穿着朴实的中年男人。
这几个人互相寒暄,然后一同进了附近某家刚开业没两天的高档川菜酒店。
许愿眼神跟着那帮人转。
是王书记和之前打过一两次照面的秘书。
还有钱铮。
钱铮怎么跟那些人搅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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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不幼稚啊,现在谁过年还玩仙女棒。”
突然有人在身后叫住许愿。
许愿心头一跳,收拾好情绪转过身去,见到来人之后收紧的心微微一松。
女孩子嗓音有种独特的沙哑,许愿随口说道:“李木子?”
她的头发还是之前那样,白的绿的瞎掺和,看着挺怪异。
李木子矮了他将近三十公分,上前,同他并肩前行:“我□□大过年出来就是为了出来买这个,送谁啊,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你们条子局里的吗?要不要我来给你掌掌眼?”
许愿无奈:“这么八卦,你一个小孩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倒跑来关心起我的感情问题了,以后打算去当说媒的?”
李木子暗骂一声我靠,又道:“一段时间不见你,你比我老子还能教育我。”
“今天不上课?”步行一段距离,许愿突然问。
“今天周末,你这条子怎么当的,连日期都不记,等哪天你弄错上班时间就等着吃你们领导挂落吧。”李木子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许愿曲起两根手指敲她脑袋,凶道:“没大没小。”
她扮了个鬼脸。
前面阿岩站在店门口看着许愿,眼神复杂。
许愿忽然拽过李木子:“以后大街上碰到我,别一口一个警察。”
“那叫什么,”李木子恍然大悟,“噢,差点忘了你是搞毒品的。”
许愿扶额:缉毒,是缉毒啊,搞毒品是个什么玩意儿,听起来跟贬义词似的。
“嘘,”许愿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大街上叫我什么都行,别喊警察就对了。”
“能不能叫你爹?”李木子一脸认真。
许愿:“不能。”
“我不管,我就要叫,我老子压根不理我,他就从来没把我当女儿看,从小打我骂我,后来他去赌博,四处逃债,还吸毒,那些要债的经常围在我家门口,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特别怕,他从来不管我,他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女儿,”大过年的,不知道李木子被戳了哪处痛点,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今天我过生日,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了,他却出去找女人玩,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只是想有个称职一点的爸爸,怎么就这么难啊。”
旁边的商铺陆陆续续有店家铺起红地毯,在地上摆了一圈鞭炮。
鞭炮炸开的时候,李木子哇一声哭了起来。
鞭炮皮红彤彤的,落在脚边,有的乘着风飘落在李木子肩膀上,她低头咬着嘴唇,脸上全是眼泪,声音带着哭腔:“我想吃生日蛋糕。”
而她前两分钟还在笑许愿新年买仙女棒特别幼稚。
现在轮到她幼稚了,为了块生日蛋糕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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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流在街边涌动,把他们挡住了一半。后来许愿出来的时候,李木子已经擦干眼泪跑远了,手里还攥着许愿给的一百块钱,往蛋糕店的方向去。阿岩站在合欢酒楼的正门口遥遥看着,耳边别着一根烟,眼神深沉得不像个才十九岁的小青年。
花二朝他走过去:“在这儿一直干站着?”
“等你,我不说了吗,我嘴笨,一会儿对方来了我要控制不好局面,”阿岩轻松地笑笑,对花二比了个手势,耳语道,“虎哥要是来了,砰——这里就会立马变成凶案现场。”
花二皱眉:“还能带枪的?”
阿岩嗤了一声,笑话道:“这年头谁不带枪?”
过了片刻,他又叹道:“只不过像你我这种杂碎,是不可能配枪的,90年代之前倒是有机会,不过后来那些条子搞了什么‘枪支清零’的玩意儿,现在呢,一般能配枪的那种人在道儿上都是狠人,惹不起的那种。”
花二长长地“噢”了一声,道:“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你摸过枪?”
“没有啊,”阿岩傻不愣登地看着许愿,“我这种级别的混混只配摸铁棍和啤酒瓶。”
“我摸过,”花二贱兮兮地凑到他旁边,压低声音,故意吓道,“而且我还打过,嗖嗖嗖,百发百中,以前我跟人打架的时候,对面十个人被我爆了六个头。”
阿岩半信半疑还带着点儿无语:“你他妈骗谁呢。”
“不信算了。”花二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转身进了酒楼,在吧台里擦拭酒杯,静静等着阿岩口中的那个“虎哥”。他暂时没有去细想贩子中的恩恩怨怨,毕竟这样的人眼里只有利益,昨天还是兄弟说不定明天就成了生死仇敌,想来东狼不过只是虎哥眼里的一条狗,高兴的时候赏赐一点儿好处,不高兴了就踢开,或者拿枪轰人脑袋。
昔日兄弟能拔枪相对,他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在阿岩说出那句“对方可能带枪”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没有一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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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岩凑上来,倒了杯招牌鸡尾酒,两只手指夹着瓶底推给花二:“花哥,你真摸过枪?还打过?”
“不是说了吗,信不信由你,信则有不信则无呗。”花二说。
他眨了眨眼,唇边泛起一丝笑意,阿岩只是狐疑地看着他,但套不出什么别的话,没辙,自己滚去一边擦酒杯了,余光却还若有若无地往花二身上瞟,似乎在打量这个人到底像不像会开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