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389)
她不再耽搁,原地坐下,调息运炁片刻。
崔惊樾亦忍痛缓慢掐诀,痛到无法屈指、法印又非常扭曲时,纪筝还会分神,替他补全那一印。
他出左手,纪筝出右手,结印默契同步,宛如天生夫妻。
崔惊樾越发内心凄苦。
为何……
“专心。”纪筝贴着他耳边低语。
“嗯。”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鬼阵印配御鬼宗心法,成者。只可惜他俩状态不好,鬼阵印飘摇晃荡,秋千似的,纠结来的皇宫鬼怪,也是懒懒怠怠,慢悠悠地列队而来。
不少鬼怪,爪子上口唇面上都是血迹,显然前一刻还在生人身上行凶。
此时心焦,纪筝也只能耐住性子。
聚集好鬼怪,五雷法的功效便能最大程度地发挥,也能尽量避免伤及无辜。
随着鬼物在蘅皋宫前广场列阵,越聚越多,皇宫别的宫院里,惨叫声反而渐渐弱了下去,取代的是若有似无的痛哭。
鬼怪虽走远了,但亡者已矣,徒留生者悲痛。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没有什么鬼物再赶来,显然成气候都都在这一片了。
纪筝凝神,手指迅速结印。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
推迁二炁,混一成真。
五雷五雷,急会黄宁,
氤氲变化,吼电迅霆,
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
青天惊雷,无数道宛如干枯树林,扭曲着自天而下。
雷电如树枝复生,折断再生,再生折断,密密麻麻劈向众宫闱恶鬼。
鬼物来不及哀嚎,就在遽急雷电中化为飞灰。
“慢着!”
崩裂之门(五)
“慢着!”
不知谁喊了一声。
但纪筝施展五雷法后,早就虚脱,瘫坐在地,和崔惊樾背对背靠着,互相没有倒下。
这一声喊,在密集雷声中若蚊蝇生,纪筝当然没有听见。
不过,这一声喊,着实撕心裂肺。
两三米高的红衣鬼,在蘅皋宫前上蹿下跳,法器一揽,想救鬼物一命。
能救一个是一个。
不过,这是痴心妄想。
五雷法这雷,连地神都能劈斩,何况他一个地府小官?没有以身阻挡的勇气,眼睁睁看着众鬼劈尽。他虽然想抓越狱犯,但他也不想死。
判官只能上蹿下跳,左抓右擒,撕心裂肺地哭喊。
“苍天吶,我簿子上左右配不平了!”
他才升职阴阳先生几天,才享了几天福啊?
判官眼睁睁看着,五雷法五雷法斩尽鬼怪。
不伤平民不伤建筑。
判官心如死灰。
手下搀扶他,“判官大人,咱们回吧,只能回禀阎王了。”
“民间还有那么多鬼,等着咱们往回抓。”
“正是用人之际。”
“您可千万不能倒下了啊。”
地府手下,一路搀扶着判官,找个角落默默遁了地。
蘅皋宫前,雷声渐渐平息,暴雨冲刷走一地灰烬。
黎明前最黑暗,但天际有拂晓之意,雨水转小。
纪筝心中舒缓,靠着身后的崔惊樾。
少年不似从前瘦骨嶙峋,背上一层薄肌,富有弹性和支撑力,让她倚靠得很舒服。
她昏昏欲睡。
眼帘开始模糊。
好累,好累。
伴随着疲乏,更令她难受的是心头浮现的一抹躁意。
如同置身火场。又一闪而逝,回到雨中。
最后残存的那一丝心魔。
不会完全发作,又能随时拉她入幻觉。
“二哥,求求你,放我出去。”
时而又是“筝儿,我也只有你了。”
“你到底是谁?把我的筝儿还给我!”
“奇变偶不变?”
“……”
原来人活一世,没有不苦的。
她以为自己苦,原来纪瑄,苦着死了多少遍。
到底怪谁。难道怪命吗?
纪筝蜷缩起身体,抱紧膝盖,缩成一团。
好热。
好冷。
她喃喃,“别说了……别再说了…”
好吵。
在自己的求饶声,纪瑄的诉衷情声,纪瑄一次次反问求对暗号的声音里,她终于听见了第三种声音。
熟悉的。
属于少年的。
但声线好冰冷,刺进了她的世界。
“我方才还不信。还担心你会犯心魔……呵……”
那声音如此荒凉,自嘲冰冷。话音结束,纪筝感到呼吸困难,她拿手去挡脖子处的束缚,挣扎间睁开了眼。
“崔惊樾”嘴角冷笑,目带自嘲。不知何时,他已经掐住了纪筝的脖子。
是那伽。
崔惊樾心神大乱,那伽占据了身体的掌控权。
“你心魔已除,五雷法威力若此,何不能助我重塑金身?”
宁肯冒死,从雷下救这个只会哭的废物;
抱废物、依靠废物;
用发带替废物包扎,吻废物的手……
都不肯叫他出来帮忙。
那伽的手越收越紧,眼睛一片酸疼。
在她眼里,他到底算什么?连玩/物都算不上吗?
想近就近,想远就远吗?
这些修行人,对待他们,原本就当畜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卿回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
纪筝呼吸困难,眼珠子都要往外凸。
缺氧的大脑尽力捕捉讯息,寻找对自己最有利的解法。
“我……我是卿回。”
喉头的钳制,忽然一松。
纪筝猛地往地上栽去,咳嗽得眼睛里都是泪水,却被少年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