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64)
宣群攥紧了拳头,好似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他抬手斟满酒,一口干掉,瞥向对面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
复明嘉悠悠地小酌一口:“你都管不到她,我能说什么?”
宣群差点捏碎杯子:“复、明、嘉!”
复明嘉摊手道:“要不你去揍她一顿,我望风?”
宣群咬紧了牙,气的说不出话来。
复明嘉语重心长道:“不是我说,她跟宣止盈情同姐妹,襄姨又是那种态度,你能指望她态度多好?”
换做他,天天要找不痛快,就怕他们死不快。
而且人家来姚京完全靠的是自己本事。
呃,如果天天仗着祭司的身份去长老司折腾襄姨算本事的话……
午时不到,客栈中飘起了饭菜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御史台狱中,狱卒也提着桶,给各间牢房递送饭菜。
牢房里关押的多是未有决断的官员,是以饭食上并无苛待,甚至可以捎带东西进来。
狱卒将食盒放下,不耐烦地敲柱将人震醒:“周琼醒醒,吃饭了!”
宣止盈忍着头疼翻身下来,白鬼先一步接过来。
“谁送了饭来么?”
食盒式样精致,纹样讲究,是今年流行的酸枝石榴纹,一共三层,普通人家可用不起。
“东宫的贵人。”狱卒不满:“你怎么还在这里?”
宣止盈还烧着,脑袋仿佛装了半桶水,晃的她头疼。
白鬼不应该在这里吗?
白鬼道:“药效不够,怕她病死了。”
闻言,狱卒顿时心虚,轻咳两声,恶声道:“今夜就回去!听到了吗?”
白鬼低头应是。
狱卒锁了门,白鬼将盖子拿到一旁,把饭菜一一拿出,说道:“吃吧。”
宣止盈轻轻摇头:“吃不下,你多吃些吧。”
白鬼也不客气了,捉着筷子吃起来。
她看白鬼吃的高兴,微微扯动唇角,艰难地移动位置,靠着白鬼。
其中有道烧白菜很是可口,白鬼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声音脆脆的。
宣止盈盯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点,轻声问:“我会死吗?”
白鬼往嘴里扒了口饭,含糊道:“应该不会,只要他别再贪一次你的药材。”
怪不得狱卒没计较。
宣止盈无声地笑。
“原先你被关在哪儿?”
白鬼拿筷子指向牢狱深处,又道:“也不算关,他们处斩时漏掉了我,怕受罚就留我一命给入狱的贵人看病。进来的人鲜少无恙,家眷们塞钱求医,上面的人拿了好处就送我去。”
她微妙地顿了顿,刮了下宣止盈的鼻梁:“你的命很贵呢”
宣止盈垂眸,抱着她胳膊不说话。
不一会儿,白鬼吃饱了,要喊人把食盒收走。
宣止盈拦住她,撑着站起来。
白鬼愣了愣。
不怪她惊讶,沈濯竭尽全力下宣止盈伤痕满布,如今红肿化脓,按道理人该病的下不了床了。
宣止盈把喝水的碗碟包在衣摆中,朝墙上摔碎,捡出块锋利的在食盒下刻了点东西。
印子浅浅的,若不在光亮下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她把碎片埋在稻草下,随后将食盒递给白鬼:“可以了,喊狱卒来吧。”
白鬼有些好奇,但对上她勉强的笑容,终究没问出口。
狱卒闻声过来,接过食盒骂骂咧咧地走了。
马夫等在狱外,赔笑半晌,又塞了银子才拿到。
辗转到绵玟手中快到未时,日头还悬挂在天上,略略偏西。
桌子上都是金纸银纸,细密的竹篮里堆放了一队纸元宝,绵玟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纸屑,让屋内打下手的婢女们下去。
她拿到床边仔细检查食盒和盘碟,果然在底部看见了宣止盈留下的印迹。
——
“坎卦?”
绵玟沉思片刻。
坎为水,是险卦。
她想说什么?
求救?
绵玟困惑不已,坐下来,手指不自觉的轻磕桌子。
直到扫过窗台上那盏玉壶春瓶,她才顿悟,盯着那食盒气笑了。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
宣止盈打发白鬼走后,拿起汤药,倒在了墙角。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空了的碗底,装作晕倒的样子躺在地上。
接下来,只要等人发现就好。
她忍受着灼热的肺息,于剧痛中强眠。
没了唯一的伤药,果然如她预想地那般病重了。
好似有人将她放在烈火中炙烤,皮被烧的裂开,露出里面残败的骨头。
赵寅领着人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惊愕失色。
“喂喂喂!!!”
他把牢门踹的嗦嗦大响,锁链碰撞不听,吵的要命,怕是睡得跟猪一样都会被弄醒。
可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不会死了吧?”
赵寅喃喃自语。
那可不行,她是证人,公审时要出堂作证,她死不算什么,现如今应常怀正等着抓刑部的马脚,万一因为她的死被翻案了,那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赵寅喊来狱卒开门。
虽然被人扰了清梦,狱卒可不敢有任何不忿之色,老老实实地开了门。
“我来。”
一双手挡在赵寅面前,他不敢多话,讪讪道:“您请。”
狱卒偷偷打量一眼说话的人,他穿着斗篷,包的只剩一双眼露在外面,心中惴惴不安。
不会被发现了吧?
在好友与某位祭司争夺中获得最终探视权的复明嘉蹲下去,把她脸上的发丝拿开。
单眼皮,剑眉,圆眼,小鼻子,薄唇……除了眉毛,没一样跟他记忆中的人对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