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夜不眠(116)
司机是个热心肠,话有些多,问他们从哪里回来的,是回来探亲吗?
许意阑靠在梁秉词的肩膀上,悠哉地说:“对,我们回来看看家里的长辈。”
梁秉词偏过头看着她,总觉得回到了她熟悉的地方,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些,全然卸掉了那层防备和伪装的面具。
小女孩儿肩膀是放松的,懒洋洋地依靠在他身上。他抬手去摸她的长发,兴致勃勃地听着她和司机聊天。
突然,许意阑透过窗户指向一条街,“看那里。”
梁秉词抬眸,“怎么了?”
“那是我的高中。看没看见里面最高的那个红色的楼,是学校的钟楼。”
梁秉词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隐约看到她所指的地方,轻轻点头。
恍然之间,出租车已经驶过那片区域。倒是司机师傅说:“那小姑娘你学习还不错,我听我儿子说,他们班上有同学交了几万块钱才有学上的。”
许意阑腼腆地抿唇笑了下,说:“还算一般。”
其实她当时的成绩在学校还可以,只是刚去了北城,成绩断崖式下降。
梁秉词捏了捏她的耳垂,凑到她耳边逗她说:“别谦虚。”
许意阑偷偷锤了他腿一下。
出租车最后停在一条老街,街边都是小摊贩,热热闹闹的,喇叭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这一条街边的树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枝干粗壮,繁枝比较多,也没有人修理。阳光透过枝杈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树影。
这条街比较窄,再加上有小贩摆摊,所以经常堵车。
司机倒是不慌不忙地按了按喇叭,看着后视镜对许意阑和梁秉词说:“附近的幼儿园放学早。估计都是家长来接孩子。”
许意阑看向梁秉词,轻声和他商量,“要不然我们走过去吧,也没两步了。”
梁秉词爽快同意,于是两人从后备箱卸下行李箱。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许意阑,两人边走边躲街边的车。
他倒是对小贩卖的东西很好奇,许意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调侃他要不要吃豆腐。
“干吃?”他问。
许意阑有些得意地说:“豆腐有很多种吃法的,要不然买一点儿,回家我尝试着给你做一下?但是我也好久没弄过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做,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别的材料。”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圈,最后把自己说服了,眼巴巴地看着他,“要不还是算了吧,太麻烦了,也不方便,等回北城我再做给你尝尝吧。”
梁秉词说好,他还蛮期待她的手艺的。
绕过这片拥挤的接单,再往前走就到了许意阑的家了。
这是一个老旧小区,上世纪建的,六层房,没电梯。
放眼看过去,一层低端外围的那层瓷砖都掉落得差不多了,墙上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画。
许意阑挽着梁秉词的胳膊,“我家在四楼,不过我们得走上去。”
男人轻“嗯”一声。
许意阑推开陈旧的大门,轻喊了一声,声控灯立刻亮了起来。她率先蹦上两节楼梯,回头看着拿着行李箱的男人。
“要我帮忙吗?”女孩儿故意问。
梁秉词轻笑,“过来吧,我们抬着。”
许意阑轻“哼”一声,直肠子地说:“跟你客气一下还不行,怎么还较真呢?”
梁秉词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里传来,“就知道你没诚意,话说的这么假,也就偏偏小孩了。”
许意扁扁嘴,在前面开路。她总是比他先上一层楼梯,先把声控灯喊亮。
梁秉词看着她活跃的背影,能感觉到,回家她是真的开心,周遭都洋溢着淡淡的喜悦,就像从窗户里透过来的那束阳光。
他轻而易举地抬起行李箱,跟在她后面,只见她停在了四楼。
这种老式楼一个单元一层就两户,许意阑站在右边的门前。
梁秉词随意打量了一番,发现左边这户人家门上还贴着春联和福字,右边这户一比,明显就是没人住,漆红色的大门上光秃秃的。
许意阑正低着头在包里翻钥匙,包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些多,她把包扣上的时候,钥匙也落到了地上。
女孩儿弯下腰捡起钥匙,舔了下唇,有些紧张地回头看梁秉词。即使她知道家里没人,可还是有种带他见家长的错觉。
梁秉词拍了拍她的后背,“开吧。”
许意阑偷偷深吸了一口气,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扭动。
可这锁就像是生锈一般,怎么扭动都打不开门。
许意阑蹙着眉继续尝试,她不敢太用力,怕把钥匙弄断,到时候还得给开锁公司打电话。
“怎么了?打不开?”
许意阑点点头,让他过来试试。梁秉词把钥匙拔出来,打算重新插进去,钥匙还没碰到门,那门突然打开了。
被人从里面推开的。
开门的是一个年逾四十的陌生女人,女人蹙着眉问:“你们谁啊?是不是走错了?”
走错了。
梁秉词和许意阑的第一想法都是这个。
可许意阑偏过头看着门框墙边早已经模糊的标记时,却笃定他们没有走错。
那一道道黑色的记号笔痕迹,是许强从小到大给她测身高、做标记用的。苏蔓婷不喜欢在家里的墙上乱抹乱画,父女俩只好站在门外测量。
许意阑往前走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们没有错,这是我家呀。你们怎么在?”
女人抱着胳膊,对面前的不速之客语气有些讽刺,“这是我们前两个月新买的房子,你说我们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