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我装的(158)

多正常啊。

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

就连周天和馒头都只是以为他厌学罢了。

若不是林以玖见过他挨揍之后依然笑得开心的笑容，林以玖也会觉得穆厘每天都开心，和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林以玖深知，穆厘每一天都在笑着陷入泥潭里，他在等着没顶的那一天的到来。

会是什么时候？

今天？明天？还是在他不来学校的某一天？

花洒的喷洒声在不大的浴室里异常清晰，水流从头顶顺着发梢脖子胸膛一直往下，最后弹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林以玖闭眼仰头，温水喷洒在他脸上，一瞬间，耳边只剩水声。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突然睁开眼，抬手关了花洒，从旁边按了一泵洗发露，搓成泡沫堆在脑袋上，随手抓了个凌乱的发型，然后，拿下花洒，用力一摔。

花洒崩裂，水花四溅。

他扯过一旁的毛巾简单擦了一下身体，穿上浴衣，装好衣服，再带上手机出门。

然后，按响了对面的大门。

穆厘穿着入夏时全家人一起去买的新衣服躺在浴缸里，新衣服他只穿过一回，没等他穿第二回，意外就来了。

这几个月，他没想起来他还有这么一套衣服，是今天收拾衣柜的时候，突然发现的。

他妈妈还夸过他穿这套衣服很帅气。

穆厘闭着眼，无声笑了笑，睁开眼时被顶上刺眼的灯光照得恍惚。

白光刺目，周围一切都变成了纯白色。

彷佛整片纯白的天地，只剩他和身下的浴缸。

寂静。

他直愣愣地盯着飞快旋转的顶灯，手往旁边一抓，准确抓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冰冷的触感激得他手臂上的绒毛瞬间立起。

他闭上眼，手腕一转——叮咚！

叮咚——

叮咚——

巨大的铃声在空旷的客厅响起，声音反复回弹，冲进了冰冷的浴室里。

叮咚——

锲而不舍。

林以玖垂眸，又一次按响门铃，响声透过大门传进他的耳朵里，很沉闷。

头上的泡沫化成水从脑袋上滴落，他在心里默默数数，数到十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

加号——语音通话——咔哒。

他猛地抬眼。

单手拿着白色毛巾擦头发的穆厘，懵然看过来，疑惑带着诧异。

“你这个造型……你家停水了？”

林以玖的目光从穆厘擦头发的手落到穆厘双目上，等穆厘皱起眉时，他才开口，“洗澡洗到一半，家里的花洒摔坏了，想借一下你家的浴室，方便么？”

穆厘手一停，抬眼看到林以玖脑袋上还没化完的泡沫，没有说话。

楼道里安静无声，林以玖等了一会，在声控灯要撑不住前，他说：“不方便的话——”

“行。”穆厘扯下脑袋上的毛巾，垂下眼，让开了门，“进来吧。”

“没关系，如果真的不方便，我可以去酒店洗。”

小区门口有酒店，林以玖没搬家之前就在那边住了一段时间。

“那你去酒店吧。”穆厘抬头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以玖一愣，表情有点失落，“……好。抱歉，打扰了。”

他说完，刚想转身，就见穆厘靠着门曲起手指叩了叩大门，笑道：“开玩笑呢，你这样出去，头发都要掉光了吧？进来吧。”

“……”

林以玖跟着穆厘进门，穆厘家和他租的房子是镜像布置，他进来第一眼，只看到了挂在客厅里巨大的幕布，幕布上放着一部电影，他没看过。

“这里，沐浴露和洗发露都摆着，你随意用。”穆厘打开浴室门。

“谢谢。”林以玖说。

浴室门一关，穆厘笑容敛起，卸力靠在墙上，顺着墙蹲下抱着头，后知后觉的自责内疚和恐惧感让他后背浮起一层薄汗，他看着瓷砖上的黑点愣了一会，扶墙起身走去客厅。

脚步声离去，林以玖松开门把上的手，余光瞟到一旁的马桶，顿时一怔。

许久，他缓缓松口气，迟来的后怕散去，放好东西打开了花洒。

林以玖快速洗完，等他出来时，幕布上的电影正放到激烈时，而穆厘斜斜靠在沙发上，专注看电影。

听到声音，穆厘回过头，“洗完了？”

“嗯，谢谢。”林以玖说。

穆厘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边，拉开抽屉，“吹风机。”

吹完头发，林以玖拿着吹风机站在穆厘面前，看起来有点犹豫。

“怎么了？”穆厘仰头问他。

“我后来又试了几次你教的方法，能赢几局游戏，但还是玩得不太好。”林以玖说：“你现在有空么？”

“想让我教你？”

“对。”林以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参加比赛呢，所以想练好一点。”

就你这个水平，还想参加比赛？怕是游戏号的段位都够不到吧？

“你参加什么比赛？”穆厘问。

“玲姐的工作室周年庆弄了一个游戏比赛，赢的团队可以分五万块，MVP还能额外分到一万块。”

穆厘不由得乍舌，奖金也太丰厚了……

怪不得林以玖如此拼命玩，赢一场游戏，挣的钱都快赶上他当模特的钱了。

没了家人的林以玖，抓住每一个机会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活下去。

穆厘突然间有了一种被人绊住的感觉，他在一条充满暗色调的路上走得好好的，即使他知道前方是悬崖，依然义无反顾。

掉下悬崖，指不定就能钻进温暖的坟墓里，和他的家人永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