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我装的(5)
这边是吹糖人,那边是摔冰糖葫芦,也围了一圈的人,穆厘想挤挤不进去,不过他长得高,站在后边看了个大概就换了地方,看得最久的就是杂耍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吞剑吞刀,跳火圈,越看越上头,差点就解开钱袋丢几个铜板进去了。
就在最后关头,他堪堪忍住,毕竟这五十个铜板不是他的,而且他现在没住的地方也没有得吃,总得想点法子找点挣钱的活儿。
穆厘叼着一根草蹲在街边,撑着脸看街市人来人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好;包吃包住还有工钱收,这种好事,上哪找呢?
“小兄弟,我看你在这蹲半天了,蹲坑的姿势需要想这么久?”
嘴里的草从左边换到了右边,穆厘没好气地回道:“没有,便秘了。”
“哎,不如让贫道帮你算上一卦,算算你何时能打通五脏六腑,实现酣畅淋漓的自由?”
“五脏庙没佛没仙,算了也白算。”
“那你便什么秘,庙里打架呢?”
穆厘斜瞥那人一眼,没回话,转头看回街市,撑着脸想了两分钟,坐到那算卦师面前。
“大师,你算一卦,多少钱?”
算卦师刚想把签筒放过去,闻言收了回来,“哎,算卦问吉凶,生平看八字,小兄弟八字若是奇特就不收你钱。”
“要是平平无奇呢?”
算卦师两指交迭,“十文。”
“这么赚钱?”穆厘拿下嘴里的草,两眼放光,“大师,收徒弟吗?工钱少点没关系,给口饭吃给块地住就行。”
“……”算卦师把桌子往自己身前挪了两寸,“不收。”
“而且,”算卦师叹口气,“你在这蹲半天了,你算算我这摊子来过几个客人?”
“……”算上穆厘自己,一个。
穆厘把草叼了回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家不是这儿的吧?”算卦师问。
“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长相像是外邦人,再加上你这一头红发,很难看不出来。”
“对哦……”从前在学校,像他这样的混血儿太多了,红毛的黄毛的白毛的一大堆,他不是最异类的那一个,导致他来了这儿一时没想起来自己跟这里的人有多么明显的区别。
“怎么?看你这衣着打扮,也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离家出走了?”
“我倒是想离家出走。”结果是家离他远走了。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去,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古代世界,能把人闷死。
最重要的是,他来之前好歹也是重点高中重点班的学生,虽然在班上是倒数,但成绩也不算太差,可来了这里才发现,他学的那点知识压根不能用。
语数英政史地物化理,每一样都学了,每一样都不精通,甚至连入门都算不上。
穆厘的母亲是法国人,从小外语就好,英语法语不用学,年年年级第一,结果来了这里,这些外语最强项直接变成鸡同鸭讲的跨种族语。
怎一个愁字了得。
“对了,大师,”穆厘掏出那三张纸,“你认得这两个什么字嘛?”
大师看了一眼,“你不认字?”
“……”穆厘不好说自己认不认,他认识简体字,也认识一部分混在简体字里的繁体字,但他不认识离了简体字的繁体字,只好说,“认识一点,但不是全部认识。”
他指着“斋”字问,“这个是‘齐’?”
“?”算卦师确认他确实只认识一部分,“这是‘斋’,跟‘齐’挺像,难怪认错。”
“那这个呢?勋?”
“你这有边读边的,怎么不念它‘音’?”
穆厘笑了笑,“这不是,只顾着看复杂那一边了嘛。”
“这是‘韵’,连起来是‘韵膳斋’。”
这个地方,穆厘没有听过,不过他刚来,除了“成道书院”,哪也没听过。
“韵膳斋是什么地方?”
算卦师说:“有个‘膳’字,你猜它是什么地方?”
“吃饭的?”穆厘又仔细看了那三张纸,心里在猜测林以玖的意思。
难不成是叫他到韵膳斋碰面?但是这只有地点没有时间的,也不知道林以玖说的是今天明天还是后天。
“韵膳斋的饭食不错,就是贵了些,算是府城较好的酒楼了。”
贵了点?穆厘两袖空空,问题又拐回来了。
现实问题摆在眼前,穆厘站在一家书坊前,看着店铺门口挂牌的文字陷入沉思。
【代写书信,一封三文,不论长短;抄写文章,千字三文。可供笔墨纸。】
怀着来都来了的想法,穆厘抬脚进去。
走了一圈。
穆厘抬脚出来。
全是繁体字,看得头疼。
代写书信对字体要求不高,能看懂就行,可来应聘的大多是穷苦的书生,他们别的不知行不行,一手端正悦目的正楷小字那是随手就能写,无论是多么复杂的笔画,都能被稳稳得控制在差不多的大小。
穆厘自问用钢笔圆珠笔中性笔都写不出这样的字,更别说没有摸过毛笔的他。
毫无竞争力。
笔墨纸砚碰不得,他又换了一个地方。
【招跑堂,月钱两百文,包食宿。】
“这个好,这个适合什么也没有的我。”
穆厘自信满满地进去。
掌柜的:“这位小兄弟从前可干过跑堂的活计?”
不等穆厘回答,另一个来应聘的人侃侃而谈:“掌柜的!我从前在千味阁干过跑堂!”
千味阁是什么地方,穆厘前半日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在锦城逛了一圈,对这里较为有名的地方都耳熟了一遍,而这千味阁就是锦城最大的酒楼,比韵膳斋还大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