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扶她行(48)CP
“他已得偿所愿,扶今上上位,权倾朝野,风头无两,我这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何必在意呢?”
姚简看着她脖颈处被刘煜黥上的“叛”字,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没入单薄的衣领中。
一黑一白,端的是触目惊心,细细品来,却又别有一番风情。
姚简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她端起一旁的凉茶一饮而尽,清了清嗓,正欲开口,却被匆忙赶来的小厮打断了。
“扶风大人,门外有两位自称是您的故人,想要求见大人。”
姚简微微蹙了眉,她平素不喜结交官员,又有何人会深夜造访。
“请进来吧。”
付青正欲收拾棋局回屋,她不便打扰姚简公事,便想先去歇息。
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沧州付祂,幸识右扶风大人。”
她微微僵住,手中的棋篓顺势跌落,静谧无声的院子里陡然响起一阵棋子散落一地的清脆响声。
付祂抬眼向这边看来,却被姚简挡住了视线。
姚简微微一笑:“内人不懂事,惊扰将军了。”
话音刚落,她声色微沉,对身后的付青道:“还不快收拾好了回屋?”
付青这才如梦初醒般,她手忙脚乱地将棋子一颗一颗捡回篓中,抱着棋篓棋盘仓皇而逃。
付祂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顿生一阵熟悉之感,正欲细看时,却被姚简叫了去。
“不知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刘煜这才开口:“姚大人,并非吾妻找你,而是我找你。”
姚简这才注意到了付祂身后的女子,她眉心微蹙,打量半晌才恍然:“陛下?”
虽换了女装,眼角眉梢只有几分肖似,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就是这么混过宫门口守着的那些禁军的。
刘煜微微颔首,她不顾姚简诧异的神情,开门见山:“你的那封奏折被窦云送到了我手上。”
姚简更讶异了:“多少奏折石沉大海,缘何漏了这一封?”
刘煜摇了摇头:“说来话长,但是我疑心窦云不会留我太久了。”
付祂拉住刘煜的手微微紧了紧。
刘煜轻轻握了握她,以示安抚,她顿了顿,道:“届时我不知是否还能逃出生天,窦云必要除我而后快,但我昭朝百年江山,不能毁于一旦。”
“我不会让你死的。”付祂声音隐忍,她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生死之于她好似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她谈及自己的死亡,却全无沉重之意。
刘煜微微愣了愣,她先是错愕,后来才明白过来。
她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又将付祂置于何种境地?
姚简轻轻咳了一声,适时打破了两人尴尬的氛围。
“陛下,窦云手握重兵,外有精兵数万,内有禁军无数,对京城已成合围之势,且不说窦云是否已对陛下起了杀心,即便窦云要置陛下于死地,旁人也不能奈何。”
“所以我说,我必死无疑。”刘煜微微一笑,她面沉如水:“但皇室并非无人。”
姚简微微睁大眸子,她不可置信:“陛下是说......”
刘煜点了点头,她声色平静,像是早有计谋一般:“护了皇弟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亲临朝政,一展手脚了。”
她遥望云雾中朦朦胧胧的九重宫阙:“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破皇帝,是他们逼我赶马上任,又要对我赶尽杀绝。”
给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也差不多了。
姚简沉吟许久,她自幼熟读百家言,尊奉正道,入朝为官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匡扶皇室,治天下太平。昭朝皇族式微,身为人臣,理应为之赴汤蹈火,延续王朝命脉,正其百年根基。
天子失势,乃国之不幸,亦臣之所过也。
心下百转,姚简复抬头:“天子有难,臣当万死而不辞。”
她对刘煜深深一躬,那是自幼便刻在血肉里的纲常。
君为臣纲。
临走前,付祂忽地出声问道:“方才那名女子,大人是从何处寻来的?”
“将军恕罪,内人身世凄惨,往事不堪回首,恕在下无可奉告。”
付祂了然点头,也不过多纠缠,便带着刘煜告辞离去。
她回头望了一眼院中,只见屋里亮着豆大的烛火,熟悉的剪影落在窗纸上,微微摇晃。
姚简默立,目送她们离去。
待出了姚府,刘煜长舒了口气,她紧绷的脊背微松,举头望着澄亮的圆月,道:“赌对了。”
付祂在一旁,默默不语。
“姚简此人心性纯正,尊奉正道,必不会坐视旁人染指皇权。”刘煜自顾自说着,似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异样。
忽地,她肩臂一痛,被人推到了一边墙上,握着她肩膀的手似玄铁一般,紧紧箍着她,攥的她生疼。
付祂欺身向前,平素宁静如水的的眸子翻滚着怒意,她低声,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震颤:“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刘煜吃痛,她覆上付祂抓着她肩膀的手,那人的手心有着厚厚的茧,有些硌人,她从中穿过去,和她十指相扣:“吾妻。”
她从来没有觉得付祂的力气能这么大,几乎要把她揉碎。
“既然不在意我,当初为什么要让先皇赐婚,又对我百般柔情,让我......让我......”付祂眼睛微红,她近乎低吼一般,狠狠向刘煜身后的墙壁落了拳,饶是坚硬如铁,那墙也硬生生被她砸出了个浅坑。
“你凭什么全身而退,留我一个人......”她声色微微有些哽咽,埋头于刘煜脖颈,砸在墙上的手染了血,顺着裂痕缓缓流下。
像是那人眸底翻涌的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