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温柔(10)
温黎盯着聊天框里的文字,终究没法对妈妈的问题视若无睹,默了许久,艰难地如实打字。
【在吃饭。】
【是跟小鹤吃饭吗?】
温妈妈仍旧对女儿很放心。
温黎回不是。温妈妈又猜表妹和公司同事,温黎都说不是。
温妈妈犯起迷糊,女儿圈子只有那么大,熟悉的她通通猜了一遍。
这些人都不是,那是谁?
温妈妈接着问是男是女。
温黎说是男的。
温妈妈似乎始料未及,但她仍旧选择尊重并相信女儿。于是在手机那头默默消化了一阵子,没往下追问。
不过她扯东扯西,赶上四表叔家儿子结婚,甚至幻想起温黎和前男友的婚事。
温黎宁愿被动承受,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自己攒够勇气跟妈妈交代。
【我不会跟他结婚。】
【我们已经分手了。】
回家
温妈妈浑浑噩噩。
过去几日才相信女儿分手的事。
温妈妈承受不住打击,好端端病了。
温黎安顿好手头工作,又跟公司请了事假,收拾完行李后匆匆忙忙打车赶回南湖。
温黎家境不是特别富裕,但从小到大享受着掌上明珠般的呵护,所以她大学和工作都在嘉安。
离家不是很远,好让父母安心。
从高速下来,碰到几处拥堵路段。大约耽误了二十分钟,出租车才抵达翠屏苑。
温爸爸是家中长子。据妈妈说,他们结婚时一无所有。温妈妈创业起起伏伏,直至开美容院赚了一笔钱,又找亲朋好友借了几万块。
才凑足首付买了房。
建立一个像样的家。
小高层建筑,上下只有一部电梯,温黎家住八楼。等电梯途中遇到两位阿姨,既是邻里,也是常惠顾温妈妈生意的财主。
撞见温黎工作日回来,两人慈眉善目,拉着温黎问东问西。幸而电梯速度比较快,温黎勉强应付过去。
出了电梯,到家门口。
温爸爸端着茶杯给她开门,一见面就把电话里汇报的信息再复述一遍,“你总算回来了。你妈在床上躺了几天,不吃不喝,店里生意也不管。我问她哪不舒服,叫她去医院检查看看。她硬说没事,反正我是劝不动,你去劝劝吧。”
“我知道了。”
温黎给出回应,“我先进去看看妈。”
温妈妈躺在房内,窗帘紧闭。
“去去去,别在我耳边吵吵吵。”
温妈妈背对着门,像赶苍蝇一样地赶人。
她只当来烦自己的是温爸爸,认清是温黎后,她呆愣片刻,爬起来看了看时间。虽然自己憔悴得不像样,回过神来仍免不了替女儿着想。
怎么上班时间突然回来?
不会分手后连工作都保不住吧?
“你看你,整天瞎操心。”温爸爸嘲笑妻子太敏感,“是我叫她回来的。妈妈身体不舒服,女儿回趟家也大惊小怪,企业眼里还有没有劳动法了?再说,鹤书还投资过她们公司,无论讲法律还是讲人情,正儿八经的工作哪那么容易说没就没。你就是过于在意,整天自己吓自己。”
温妈妈没将女儿分手的事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同床共枕的丈夫。
正如温爸爸所言,别人毕业为了找工作东奔西走,温黎却轻松拿到令人羡慕的offer,男朋友还是公司的甲方。
经异口相传,传着传着就变成温黎在男朋友的公司,男朋友是个大股东。不乏亲朋好友找温妈妈套近乎,希望她发善心促使准女婿帮自家小孩也谋个肥缺。
温妈妈嘴上说哪里哪里,两个小孩子哪有那么大本事,温黎上班也就糊糊嘴。
心里边却异常受用。
也默认了温黎会凭借男朋友的身份受到优待。
温妈妈特别在意人情世故,两人一分手,虚无缥缈的人情在不在,谁又能说得准呢?
温爸爸毫不知情的话戳到她心窝上。
“黎黎,你跟妈妈说,你跟小鹤到底怎么了?”温妈妈燥郁地将温爸爸轰出去,她仍不相信女儿会无缘无故提分手,“小鹤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室内光线黯淡。
温黎拉开一半窗帘,让自然光透进来。
温妈妈干美容业,无论多忙多累都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从不愿以邋遢形象示人。
此刻,她坐在床上蓬头垢面。
一点不在乎形象。
目睹妈妈的惨状,温黎于心不忍,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跟他理念不合,我们三观也不一致。”
“淑芬吶——”
出去没一会儿的温爸爸大着嗓门问,“我刮胡刀呢?”
温爸爸是技术工,没活时就钓钓鱼、打打牌,或是捧着茶杯在小区晃悠。家务事一概不问。
恐温妈妈没听见,他推门进来又问了一遍。
“在厨房呢。”温妈妈说。
温爸爸惊奇,“你把我的刮胡刀放厨房干什么?”
“刮菜。”
“好好的,我又没惹你。”温爸爸悻悻离开,“我不问你了,我自己去找。”
温妈妈睃着丈夫消失的背影,慢腾腾收回视线,“你瞧瞧,这就是你爸。用过的东西从不会放到原处。我几天不管事,他连自己的刮胡刀都找不到。”
温爸爸爱偷懒,温妈妈爱计较。
互相看对方不太顺眼。
值得欣慰的是,两人生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温妈妈希望全寄托在女儿身上。
“我嫁给你爸这么多年,整个家都是我在操持。你爸在外面争当和事佬,回家连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温妈妈又将温爸爸当成反面教材数落一通,“我希望我吃过的苦,你不要再吃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