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拍卖师(117)
“我看了监控和行车记录仪,他看起来有点精神恍惚——你以为是什么?”
周朗笑道:“我阴谋论了。”
“嗯?”
“石生泉拿到你的定金之后,很有可能会拒绝罗言珠的单子——”
“她不至于有这样的胆子。有天分但是没有机会的人虽然不是太多,慢慢儿找也还是找得到;之前石生泉交的作品也足够吃上几年;回头说想尝试新的风格甚至新的艺术形式……都行,反正名气有了,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周朗觉察到言夏对罗言珠的厌恶——但是这厌恶里似乎有有些别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和沈南音有关。
他问言夏:“你上次寄给孙楚蓝的照片有没有下文?”
言夏说:“春拍孙姐又给她做了专场,成绩很好,应该就是对我的回复了。”人总要做出取舍。
周朗揉了揉她的发。孙楚蓝选择罗言珠;宋祁宁似乎在获取永嘉的资源方面取得大的进展。与大流量的平台合作虽然是各取所需,但是很容易沦为与虎谋皮。莉莉不如他谨慎,但是那是莉莉的功课了。
周朗问言夏:“名字你想好没?”
“画?”
“公司。”他知道言夏筹备公司,写字楼和库房、展厅都已经租好了。
言夏高兴起来:“也没什么好想的,一开始就定好了叫“朗夏”,晴朗的夏天,意头很好。”
周朗:“你当我傻?”是各取一字,偏偏要和他说意头。
言夏乔张做致道:“朗的读音和英文里long相同,是长长久久的意思……”
“想和我长长久久就直说,绕这么大弯子,怎么,还怕我不肯?”周朗亲她,又问,“注册多少?”
“两百万。”
“文物艺术品拍卖最低需要1000万资本注册。”
言夏说:“暂时不考虑——”——不考虑文物拍卖,最低资本就只需要100万。
周朗看了看她:“你是不是把你那套房抵押了?”
言夏嘴硬:“反正也没过去住。”
周朗叹了口气:“以后公司做大了,非得找个专业的CFO不可。”
他估计言夏还清沈南音两笔账就所剩无几。在石生泉那里一次就花掉了;之前也是,两个亿,拖个几年,能生出多少钱来,她也不管,急冲冲把钱还了。但想到那是他中毒之后,心里一软。
至少这一年他是不可能抽出时间。
“这样吧,”周朗说,“我不白占你这一个字,算咱们俩一人一半,凑个整。你要过不去,打个欠条,从盈利里扣。”
“那万一——”
“投资有赚有亏是正常的,相信我,三百万对你也不会是大数字。”
宋祁宁知道朗夏拍卖公司的存在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他觉得很可笑。当然最可笑的还是言夏那晚的电话。那就好像一只蚂蚁拿了个喇叭冲大象喊:“看好了!我要伸出腿来绊你一交!”
周朗倒是把沉船博物馆搞得红红火火。文创和仿制品都卖疯了;据说这个免费参观的博物馆竟然有望在一年之内实现盈利。但那也是没用的——就算是周朗,也没有实力绊倒他,何况她言夏。
他知道她这大半年里干了什么,她去过的画廊画展,她联系过的工作室。他闭着眼睛都能分析出她资金人脉不足,很难在高端市场上与天历、永嘉竞争。她的指向性很明显,想做低一级的市场。
就这么巧,狭路相逢——这也是他今年打算开拓的目标市场。
他几乎签下所有有潜力的新人。就和大多数电商平台一样,宋祁宁信奉市场份额。哪怕他心里知道有些人不值得,但是不要紧,先签下来,东西到手。他走完所有的路,别人就无路可走。
言夏在公司成立的那个下午,至少收到三十个拒绝电话:“对不起言小姐——”
也有根本不接电话的。
未成诗不知怎的辗转听说了,特意带了礼物上门。但是她和天历签了五年约,也帮不到她;反而言夏安慰她说:“我这里主打八千到十万,你的作品暂时也不合适。”
连续打了一周的电话,倒是接到两个委托,一个想要赵无极的画,一个想要两把明代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这两样都堪称艺术领域的硬通货。好在言夏毕竟出身天历,这方面宋祁宁也卡不住她。
到成交,资金方面算是缓了口气。
到八月初,沉船博物馆清出一批残器,周朗建议拍卖,也没受到多少阻力,报告打上去,很快就批了。
是公开竞标。
几家拍卖公司都递交了方案,包括苏富比佳士得,天历永嘉。周朗和拍卖行关系过深,主动避嫌。又因为是匿名比稿,到揭晓才发现中标的是朗夏拍卖公司。别说别人,就是周朗都楞了一下。
知情者光看到公司名字都能笑出声。
结果公示之后业内哗然。有人质疑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是否具备资质;也有人质疑整个招标程序的公正性;有人阴阳怪气说夫妻店;也有人精准点艹:就朗夏那个报价,真能完成这场拍卖?
有人跳出来说:“都散了吧散了吧,人家赔本赚吆喝呢。”
大伙儿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历来做公司谁不想开门红,哪个饭店开业几天不酬宾哪。
但是周朗是不信的:言夏有多少现金流,他用鼻子闻都能闻出来。因特意下了个早班,让助理送他过去。
公司地址有点偏,周朗猜是为了省钱;但是拍卖行不比别的行业,太偏了有损印象分,难以博得客户的信任。
得亏言夏在业内薄有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