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拍卖师(136)
言夏反应过来。
“不会的。”她突兀地说,“就算你现在和我说分手我也不会自杀。”
她没那么弱。
外头没了声音。模模糊糊一团影子。言夏关了水。胡乱擦了,裹上浴巾推门出去。被一把抱住。
水顺着头发“嗒嗒”往下滴。
那人叹了口气:“怎么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言夏埋头不说话,他身上烟味还没有散尽。她不喜欢,他这两年抽得少了;倒是有脸说她对他没信心——刚要踹门的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谋划这些。”周朗说。他知道揭穿罗言珠能够打击到宋祁宁——但是他料不到宋祁宁的死。
人刚从浴室里出来,热气腾腾,抱在手里有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这么心机深沉的一个女孩儿,每次都老老实实把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一五一十说给他听。在室利国是这样,现在又这样。
头发上滴的水渐渐就凉了。他还不想放开。他想她是真懂他,却还把自己摊开给他看。
就像猫翻开肚皮任人蹂躏。
她知道他厌恶什么;但是她似乎并不知道有时候人没什么底线,有也被她踏平了。他也没有问过她,他没有背靠周家和宋祁宁斗个你死我活她有没有失望过——也许传说中的霸道总裁会这么干。
他不是;他做不到。
如果他足够强大,也许她不必吃这个苦头,不必这样惶恐不安。
“为什么要在意你姐有没有来看你,”他亲吻她的耳垂,“她欠下巨债的时候也没有考过你和你爸妈。”
“如果宋祁宁当初算计你姐不算狠,罗言珠压榨石生泉不算狠,你算什么狠?每个人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宋祁宁要个完美的妻子,罗言珠欺世盗名,都是选择。你最多加速了这个进程——你没有杀人。”
“法律上没有,道德上也没有。你别给自己乱背锅。”
长于算计人心固然有可怕的一面,但是她爱他。周朗抱紧怀中的人。哪怕有天不爱了,哪怕有天反目……他模模糊糊地想,不妨碍他们今天把刀交到对方手里,给予他伤害自己的权力。
她手里的刀也许比别人锋利一点,但是不要紧,他愿意。
“我打了电话让莉莉去打听。”他和她说,“你不要急。我们先吃早饭。”
他的镇定感染到她。周朗叫人送餐上来,一顿饭吃了挺久。
周朗和周奕申说要回南城。周奕申虽然有点遗憾,也没多话,亲自安排了直升机,停在星月园顶楼。
言夏有点目瞪口呆:“确实比车快。”
“别傻了。”周朗说,“飞机要申请航线,临时出行其实没那么方便——除非是空军一号。”
言夏:……
言夏处理了些公司的事,主要是“绝叫”拍卖会的结算。
她从前给人主持拍卖算佣金是多多益善,这次轮到她做委托方,虽然老东家给打了折,还是肉疼。
这也算是为爱付出的代价吧,她自我安慰。
孙楚蓝看得好笑:“做老板的人了,就不能有点气派?”她原本被郑英恺挤兑得差点站不住脚,言夏递了这么个橄榄枝,郑英恺也只好消停了。他脸皮厚,并没有辞职。但是她心情还算不错。
职场上就这样,忍得住就呆得住。言夏脸皮还是薄了点,到底年轻。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笑吟吟地想。
孙楚蓝没有告诉言夏徐晓冬被开除了。
她为了郑英恺铤而走险,一而再、再而三,以为职场就是宫斗宅斗,干掉她和言夏,为郑英恺的首席之路立下汗马功劳,就有逼宫上位的机会。她不知道那是一场利用,老男人和她哭诉过的惨痛,不过是成年人的必经之路。
她不知道徐晓冬的以后会怎么样,不过她还年轻,路还长,山重水复或者柳暗花明,谁知道呢。
张莉莉给了回话,说宋祁宁是酒精中毒身亡——“所以宋家也没怎么提,毕竟不好听。”
言夏疑惑:“谁敢灌他酒?”
“似乎也不是……别人灌他,就正常酒局喝了点。”
“然后呢?”
“回家又喝了点。”
言夏:……
“听说是因为宋太太怀孕了……高兴,喝多了。”张莉莉说。
罗言珠名声彻底完了,这三个字都见不得天日。她要躲别墅里做一辈子宋太太也就罢了。她猜她以后会改名换姓,又是条好汉。不过罗言珠运气倒也不错,有钱的寡妇比有钱人的太太好过太多了。
她也没法评价言夏。
下手当然是快、狠、准。能设计出那样一场拍卖会,把石生泉卖出两个多亿她也佩服。没准她更该佩服的是她前上司周朗的眼光。她认识言夏可比罗言珠还早。她也没看出她能有今天。
就听言夏问:“做尸检了吗?”
张莉莉说:“非正常死亡,尸检肯定做了。不过死因明确,应该是没解剖——他们那样的人家……”
她没往下说,只笑了一笑,她猜言夏不是很懂。
17
罗言珠看到挽联上周明朗名字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周朗。这个名字很普通。宋祁宁的交游也确实广,大多数她都没有听说过。她很难从名字里看出谁与他真正亲密,谁不过点头之交。
所有人都表现出沉痛,但是转头去他们照样谈笑风生。
“所以你认识的人再多,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你的,不过二三人。”她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又迅速否决,“即便这二三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活,不会长久地为你难过——也许还没有二三人那么多。”
她有点疲倦,也许是孕期的缘故。无论过去有没有人真爱过她,这孩子总会爱她,她想。她在这时候看到周朗走进来。她正式入行不久就见过这位永嘉最年轻的首席拍卖师,后来他兼任了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