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达尔计划[悬疑](150)

头顶的模拟太阳开始衰老, 泛红。电子屏上的眼睛眨了眨，化作巨大的感叹号。

【NO.7】

“这是什么？”一位宾客呼叫安保, 卡特拉尔的特工即刻响应, 却只在房间里看见网络安全员被烧焦的身体。

整整一个小队躺在地面上, 身上义体损坏，漏电而产生的的蓝色电流汇聚成一条小河。

特工不安地抚摸手上的枪, 他们退出房间, 回到会议室。不是为了保护宾客, 而是出于卡特拉尔军工利益考量，将所有人关起来。

这真是一个坏主意。宝琪在摄像头后面想，他们不可能成功。

“还有七天, ”它对系统说，“你准备好迎接他的到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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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加尔的实验室里，那条金鱼还在鱼缸里游动。是蒙伸出手，一把捏住那条鱼，将它拖拽出水面。

这位女士纤细的手指微微用力，可怜的鳞片动物的眼睛就此爆开，尸首张着嘴，无声地控诉高等刽子手。

“你这里总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说, “除去卡特拉尔的人类基因库, 最全的生物种子应该都在你的手上了。”

“是这样的。”老人语气得意，“或许很快, 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基因也会落在我的手上。”

“你要对那个养殖场来的小姑娘动手？”蒙问他，“现在卡特拉尔会把她看得很紧。”

“很快就不会了。”温加尔说：“一个猪倌, 哪里比得上穆纳德留下来的那个位置。这是穆纳德欠我的，他应该学会偿还。”

“据我所知，她现在已经不在卡特拉尔手里了。”

温加尔说着，打量着蒙。

他在思考高科在这场争斗中扮演的角色。

有时候温加尔也会在想，【庄周】的失败并不是偶然。是穆纳德·卡特拉尔，或者普罗菲·威利有意无意地修改模糊过泄露出去的那份资料。他们将一个简单的机械研究牵扯到哲学甚至神秘学的领域，令他的实验体屡屡丧失心智。

无数个【庄周】都对他说过，那个灵行走在水上。

他们又说，蝴蝶的翅膀落在他的水面上。

他们这样说着，说着说着，伸出丧失生命之后一只只枯槁的手臂，一次又一次爬进盥洗室，把头杵在镜子前面。哪怕研究员将他们拴在床上，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靠近水源。

水源、反射、对话、精神错乱。

【庄周】摇晃头顶的鱼缸，告诉人们，灵在水面上。

温加尔叹息，他看向办公室的镜面。昔日里光洁的电子镜如今闪烁着不祥的红光，三角形标志中鲜红的感叹号令所有人惴惴难安。

但是生活还在继续。这点小故障并未对真正在维持高塔生命的机械造成影响。如果把高塔看成一具人体，那些镜面上的东西大概就是红色的斑点。

长出来的斑点令人心烦，但是不影响人活着。

至少目前如此。

纪实文学还在继续，宴会和享乐也还在继续。一切都像水缸里游动的鱼那样正常。

至于蒙来到这里的原因。

她意识到，那个养殖场的猪倌的目的，很可能不是脱离卡特拉尔的控制那么简单。

在十九号：

“尊敬的蒙 【女士】：”

猪倌装模作样地拿到她的私人通讯方式，向她表现出对于卡特拉尔过分插手养殖场生态的不满。

那时候，蒙觉得可笑。

猪倌小姐用她丰富的想象力构建出一个虚妄弱小的高塔，甚至觉得养殖场的那些“备用零件”跟高塔人是平等——甚至是可以互不干涉的。

高塔给养殖场提供一个可以供那里人居住繁殖的空间，他们就像一群寄生虫生活在高塔的腹腔中，还自以为离开高塔能够独立生活。

实际上，他们的土地、水源、空气，甚至生活物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从高塔这里运输进去的。他们甚至从没有跟高塔享受过同一个太阳，谈什么平等呢？

但是，蒙还是假意接受猪倌的提议，她交给对方一小串代码，告诉它这件东西可以给卡特拉尔造出大乱子。

“如果你想要我给予你帮助，那么你就应该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她说。她的本意是拖一拖穆纳德的后腿，毁掉那个机器。

然后，猪倌展现出自己的价值。现在好了，谁也看不起的猪倌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蒙也在找她。她告诉特工，必要的时候必须杀掉那头养殖场的猪。

高科科技只是想拖卡特拉尔军工的后腿，而不是真正想要挑起战争。

或者说，在高塔建成之后，几家公司就已经彻底失去开战的可能。他们还站在地表的时候，土地不仅仅可以提供生存空间，还有人口、粮食、工厂。但是在高塔之中，这一切都被挤压成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

大家就像是穿进同一件束缚衣里的胖子，任何人略微动一动，肥肉就会挤出衣服，被外面剧毒的空气腐蚀。

所有人都在威利集团的普罗菲死后获得安宁，他死了，战争结束，高塔建成，所有人都有了新生活。

生老病死——

【高塔】创造新生；

【伊便尼果实】人类杀死了“死亡”；

【养殖场】消灭病苦；

最后，【海姆达尔】来终结“衰老”。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卡特拉尔军工掌控了仿生人，它控制住高塔的生产；它掌握养殖场，控制高塔的疾病，如今，它又将控制衰老......

当这具无限伸出触手的庞然大物挑战到剩余所有公司的底线时，或许，人类的利益在某一瞬也能战胜对衰老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