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达尔计划[悬疑](69)
‘不,不是他们选择的‘只有我’’,乌尔多尔想,‘而是他们只能选择我。因为我是一个从小被特工养大的忠诚并且没有‘自我’的女人。’
乌尔多尔在怀疑中诞生“自我”,一个不可替代的“自我”。她盯着自己的手,那里的血管是真实的,一如她腹腔中那些蠕动的内脏。
她不会跟领袖生下孩子,因为这座城邦才是她的孩子,一个不会被卡特拉尔军工利用的,不会替代她的“孩子”。
‘我不会像母亲那样。’她心想。她不会被任何人替代,也不会在任何一个社会性的定义中失去“自我”。
“我爱你,妈妈。”她在听筒边说,“这里如同‘伊甸’。”
卡特拉尔军工的实验信息并不对她开放,安东尼奥也只是一个被放在玻璃器皿里的老鼠王。上帝掌控这件庞大实验里所有的秘密,只有上帝的“天使”是他们两个人类能够找到的破局的关键。
乌尔多尔告诉领袖,人类无比依赖“天使”。
领袖想要“天使”来保护人类。
乌尔多尔笑了一下,她坐在沙发上,放松地盯着她的“天使”。
“宝琪想过‘自我’吗?”她问。
“‘我’?”宝琪念着这个词,感受到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味。
乌尔多尔指了指沙发的另一侧,她在示意机器坐下来。当宝琪坐下来的时候,两人差不多高,就不存在俯视或者仰视的关系了。
她们好像变得平等。
“是啊,什么是‘我’?”夫人微笑着,她看上去高贵优雅,像一个合格的老师。
“您觉得什么是‘我’?”宝琪狡猾地把问题抛回去。乌尔多尔发现了,但是她没有生气。
她只是平静的说:“‘我’就坐在这里。”
是的,她坐在这里,这个名叫乌尔多尔的女人弯曲膝盖,顺从物理法则,她坐在沙发上。
她坐在这里。
在这之前,她在跟宝琪交谈,更之前的时候,她与母亲通过电话。
如果这个时候,来一场失忆——这种事情并非无法发生——比如说——“上帝”决心跟她开一个玩笑,删掉她的记忆,就像他们对待过去的机器那样。
如果有一台机器放在乌尔多尔头上,清除她的一切记忆的痕迹,包括真实的信念、抱负、意愿、喜好与嫌恶、价值观、性取向、个性特征、道德与审美偏好、语言能力——那么她是否还存在?
乌尔多尔当然存在。
乌尔多尔也不存在。
物质上的乌尔多尔仍然坐在这里,只是在精神层面上,她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上帝”用技术在她们谈话的数十公里外的原野上再创造一个乌尔多尔呢?她拥有从出生到坐在沙发上的所有记忆。她还记得普罗菲的“蜘蛛”,卡特拉尔军工的“幻影”,还记得河道里数百光年外的“天使”,还有战争日碎在地上的星星。
“我”还是“我”吗?
她们当然一模一样。
她们在乌尔多尔站在草坪上的那一刻t就变得完全不同。
因为,乌尔多尔坐在这里。
当夫人向宝琪说出自己的理解时,宝琪像一个坏掉的机器那样坐在她的身边。她这一次真情实意的伸出手,摸了摸机器冰冷的脸。
她用一种含着怜悯的语调说:
“对于你们机器而言,也是一样。”
这就是【心智的连续性】。
锚定一个“自我”,然后祈祷着,永远不会在“上帝”的愚弄中迷失。
乌尔多尔诱惑一位“天使”违背上帝。那么,她是伊甸里的那条毒蛇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宝琪说,“他们删掉我的记忆。那么,我会忘掉你,还有我们的对话。”
“是‘你’和‘我’。”乌尔多尔说,“我讨厌融合。”
“您听说过一个计划吗?”宝琪试探道,“‘人机融合’?”
乌尔多尔的脸色变了一下,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将手掌放在宝琪的头顶
宝琪看不见她的脸,只是听到她说:“你要去看领袖铸造出来的那些徽章吗?”
它应该答应乌尔多尔。
“这是五十年前,领袖发给卡特罗拉的样式。”夫人先指着一处设计稿,边上签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名,应该是这枚勋章的设计师。
同年,还有许多勋章,每个勋章下面也有写颁发给哪些人。
宝琪意识到,这应该是乌尔多尔的备忘录。
这里有很多机器的名字。属于人类的只有在几个时间点大规模出现过。
“这些——”宝琪指着那些人类名字出现较多的勋章,“是爆发过战争吗?”
“没错。”夫人打了个呵欠。她要去休息了,叮嘱侍女收拾一个小房间给宝琪。
第二天早上,她精神焕发地从房间走出。
乌尔多尔站在这里。
她会一直一直站在城镇里。
第043章 再造囚笼
乌尔多尔送给宝琪一条钻石项链——她曾经在一场晚宴上戴过。那个时候, 钻石的光辉映衬头顶水晶吊灯,散发出锐利的光彩。
她将宝琪的手掌按在宝石的金属托上,连带着她的手掌一起, 感受被挤压的疼痛。
这种时候,宝琪侧过脸。它用仿真的眼睛观察矿石, 试图将它与钱币等世俗生活联系到一起。
“很漂亮, 是吗?”夫人说, “这是‘高塔’送过来的。”
“高塔?”宝琪看向她,如乌尔多尔所愿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和这里还有联系吗?”
夫人笑了一下, 窗户上铁线分割的影子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阴郁的刻痕。她借着将项链推给宝琪的时机, 握住它的两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