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达尔计划[悬疑](90)
祁江就站在机器边上,等着阳光移过来,把她晒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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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号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觉得将要发生什么。
今天为了见约翰,宝琪早早就和乌尔多尔夫人请示,提前离开。那个时候,夫人脑后的乌鸫站在窗户外面,用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机器。
夫人也在看着机器,双方陷入一种短暂的沉默。
“你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吗?”夫人问它。
“我要去见一位下城区的孩子,他的姐姐是斯科特·斯特拉的前未婚妻。前一阵子,那位女士死了,是我和1号经手的案件。那个孩子可能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宝琪说。
“你已经不在法令部工作了,”夫人说,“这是你的助手还有迪亚斯应该处理的事情。”
“但是那个孩子指名要见我。”
乌尔多尔夫人又不说话了。她看着宝琪,眼睛里面充盈着某种忧虑:“下城区的一部分人和奥玛走得很近。你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确实如此,宝琪为什么一定要过去呢?
仅仅是因为约翰吗?
一个贫民窟的孩子显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那就只有另一个原因了
——这是1号提出来的。
乌尔多尔能够理解——或者说,成长到一定程度的人和机器都能够理解——有一部分人最终只是生命中一个不起眼的参与者。但是,对于这个成长中的生命来说,那人此时此刻是一种特殊存在。
1号对于宝琪来说是特殊的,就像宝琪对于1号一样。
因此,领袖夫人没有固执地让他们分开,而是去问宝琪:“你怎么看待你的那个助手?”
“他t不太聪明,很依赖我。”宝琪说,“而且他来自高塔,跟F-01给我的任务有关。”
“所以,你就愿意为了他去参加一场危险活动吗?今天,你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与奥玛的人见面,迪亚斯一定会将你的行为记录在案,然后将你纳入不被信任名单。”夫人说,“即使这样,你也要过去吗?”
机器愣了一下,它从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就好像还生活在自己的故事线里一样,没有玩家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实际上,它的行为早就足以令他人怀疑,只不过有几台机器在保护它罢了。
或者说,有几台机器始终“信任”它。
“你为什么会选择他?”乌尔多尔问。
这个问题同样让宝琪难以回答,它反复搜索回忆,希望这样就能够找到自己觉得1号值得重视的原因。是啊,为什么是1号呢?
它选择他成为“人子”,那祁江、周邹就不是了吗?
卢辛达呢?
明明大家一起躺在垃圾堆里,四叉八仰,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宝琪说,“最开始,是他先约我出门的......然后他喝醉了,我掐了他。”
——我掐住他的脖子,差点掐死他。这种危险的活动让我明白我已经不再是游戏场的服务员,我和人一样。
——暴力、杀戮,跨过道德的边界,我第一次感受到恐怖的自由。
机器睁大它那双漂亮的眼睛,作出惶惑、热切、恐惧的拟态。
第056章 包庇乱象
当机器关节开始弯曲, 手掌缓慢贴合生物的脖颈。它开始用力,大拇指往上推。机械躯干倾斜,将重量通过弯曲得嘎吱作响的手肘压在掌中生物的骨骼上。
机器关节发出响声, 人类也一样。
不同于叫喊,一切喉咙能够发出的生物性质的声音早就在暴力行为中被禁锢消除, 剩下的只有有机体本身身体的呻/吟——不混合任何精神的、纯肉/体化的呼喊。
就像舞台上的黑猫一跃而下, 带着露水、钻石、黄金;怨恨、恐惧、狂热——时代的魔术师挥舞一下指挥棒, 无数奇思妙想就从他敞开的大脑蒸腾而出。
在巴特拉各亚的梦境里,一口湖泊正在沸腾。
夫人从宝琪的眼中读出机械生命初获自由时天真又残忍的感触, 又惊讶于它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破坏欲——是人类将它调校得太好了。
“你会背叛我吗, 宝琪?”领袖夫人突然问它。
此时, 狡猾的机器回答道:“我永远效忠于您,夫人。”
夫人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机器的时候, 她就像一个小姑娘。被她强迫着穿上蕾丝重迭的裙子,走到她面前,像一只用来展示芭蕾的人偶。
不对,第一次见到宝琪的时候,它就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现在也一样。
机器在思考,在体会,在发现自我。它的人生不需要真理和规律,因为它不像人那样渴望死亡与不朽。
死亡在城镇里紧贴人类身后, 但是机器是懒得去看它的, 它们是不必看、看不见的。
就像一些司空见惯、屡见不鲜的东西一样。
夫人摸了摸机器柔软的头发,她想说:去吧。
但是, 乌尔多尔紧接着又陷入迟疑——奥玛极度危险,至少对宝琪来说是这样。
这个家伙作为高塔隐隐扶持的“替补领袖”, 天然就跟宝琪、跟领袖对着干。这个男人就像一只老鼠,夫人当然可以找到他,只要顺着他的老鼠子孙,找到它的洞穴,就能轻易杀掉这只老得快成精的脏东西。
但是,然后呢?
让下城区的老鼠们再推举一只谁都不熟悉的新鼠王吗?
城镇建立在微妙的平衡中,乌尔多尔不想打破这种平衡——这也不代表奥玛可以伤害她的心爱之物。
“先去联系迪亚斯,”夫人说,“就在我这里打电话,我要看着你联系他。”
宝琪拿起话筒,拨通上级办公室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