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被男妖精缠上了(108)+番外
可惜世事不可能样样如意,要是能从山尘真君嘴里知道什么,他这徒儿也不会特意来问他。
“你叫……元秋,是吧?”他道:“你记不记得自己是在何时、何地,又如何诞生的?”
人是母亲哺育的,妖兽也要有母体的灵力催动才能降生,连精怪都可以繁衍生息。
可他既不是人,也非妖兽,更与精怪不同。
那他是如何降生于世的?
“我不知道。”元秋垂着眼睛,没有过多思索,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尊者说,世间生灵都是由繁衍生息而来的,可我的脑中,既没有母亲,也没有降生时的记忆,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玄一宗了。”
“原来如此。”白阳尊者若有所思,叹道:“这样的经历,你可知自己在世间该被称作什么?”
他看向元秋,吐出两个字:“死物。”
“死物,便不是生灵,更无意识,也不会有生命,这与精怪不同。”
“你原本没有性命,这具躯体甚至不能称之为‘生灵’。”
“你只是个死物。”
“可你又似乎有生命,有意识,这到底是为什么?”
白阳真君摇摇头,“就连我,也没法看透。”
朝长陵问他,元秋既然有生命,为什么能断言是死物。他却说,你弄反了因果顺序,他是死物,却好似拥有了生命,这才是最古怪的事。
朝长陵不明白。
这场谈话终究没谈出个所以然来,起身要走时,迟逍风拉住她,神秘兮兮地道:“其实我也有件在意的事,但又觉得是我哪里搞错了,刚才才没好意思在师尊面前说。”
“什么?”
“元秋身上这股瘴气极为特别,你是修士,你肯定也明白,是独一无二的,嗅到过就不会忘记的那种气息。”
他纳闷皱眉:“可你说他暴走的时候是在郡县,也就是最近。师兄我没去过那种穷乡僻壤,照理说不可能……”
他这前情铺垫有够累赘,朝长陵让他直接说重点,他便道:“说白了就是,我早在他觉醒之前就嗅到过这股瘴气!而且是在很久以前,你说奇不奇怪?”
元秋身上的瘴气十分特殊,而且是在那座郡县里才出现的。迟逍风怎么也不可能在之前就嗅到过。
确实奇怪。
“你曾经在什么地方嗅到的?”朝长陵问。
迟逍风:“这个嘛……我不大记得了,那么久远的事谁会记得,你也知道我向来对妖兽没什么兴趣,嗅过就忘了……”
他看朝长陵左眼写着“真”,右眼写着“没用”,只好道:“这样吧,我努力想想看,顺便把胖鸟从师门召过来问问,它那时也跟着我,说不定还记得什么。”
“也好,师兄尽快。”
散会后,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如今玄一宗的斗法大会还没完,正是法修们比试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倒不担心会有人突然造访,那镯子也就没让元秋再戴上。
自从听完白阳真君的话,他在旁边就一直没说话,回首一看,果然面无表情,眼中有深沉的东西在缓慢浮动。
“我是没有生命的吗?”他察觉到她的视线,突然问道。
“师尊不是说了吗,正因为你有了生命,所以才古怪。”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元秋声音淡淡:“我本不会,也不该像这样活着,我只是个死物。”
正因为清楚自己原本的躯体长什么模样,所以他知道白阳真君不是在胡编乱造。
可死物,怎么可能幻化出人形。
难道这具人形其实也是死的?
他抓起朝长陵的手,让手掌抵在自己胸前,透过一层衣料,能感觉到元秋薄薄的皮肉下,微微凸起的肋骨,以及缓而有序的鼓动声。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的你是有生命的。”她道:“这个跳动声就是证据。”
元秋不置可否,没有因为她这话露出释怀的表情:“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后会让桃决投胎转世,因为他已经死了。”
“朝长陵,那我呢?”他平静地道:“如果最后发现,我真的只是个死物,就算有了躯体也与生灵相差甚远。到了那时,你也会像对他那样对我吗?”
死者与生者的距离无穷大。
死物永远只能是死物,说不定他和桃决一样,本不该停留在这个世间。
更好的归路是投入轮回。
到了那时,朝长陵会不会也让他这个死物趁早离开人世?
“……”
朝长陵陷入沉默,元秋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但眼下,等待于他而言都像一种酷刑。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要走,胳膊从后被拽住,她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这些话不过是推测。师尊不是说了吗,他也看不出你到底是什么。”
元秋:“知道了我是什么,难道就能改变我是个死物的事实?”
他笑得讥诮,朝长陵没有松手的意思:“我想让桃决投入轮回,是因为不这么做,他必定魂飞魄散。可你不一样,就算你原本只是那团混沌,现在是有心跳的,不是吗?”
“……”从这话中,元秋窥到了一丝她的意思,呼吸不受控地滞了下,仍是面无表情:“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他以前也问过这话。
从村里出来,去往振山门的半路,和朝长陵生起火堆过夜,他以为她总算对自己心软,以为可以就这样赢过桃决,故意祈求似地问她:“我可以跟着你吗?一直。”
朝长陵那时没有犹豫。
“不行。”
她拒绝过他很多次,言语上的,行动上的,似乎数也数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