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经过[校园](8)
垃圾桶里的垃圾不多,但晃眼就被他踢得翻倒在地,里面的垃圾倒了出来不说,桶也吭哧吭哧地滚远了。
俞淅倏尔回过神,惊得肩头一抖,血液在体内仿佛都颤了颤。
她死咬住唇,避免自己可能会发出什么声音。
熬过去就好了。
时间是一直流淌的,总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无力地宽慰着自己。
“得嘞!还真是个哑巴!”
黄毛好像是嫌晦气似的,又踢了一脚垃圾桶,把那垃圾桶踹得更远。
俞淅仍然是不敢言语。
哑巴,她恨不得自己真是个哑巴,就不会闯出那天的祸端来了。
黄毛带着身后其他几人离开,从俞淅身边经过时,一个接一个的,都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
这完全在俞淅的承受范围内。
没什么的。
比她以为的要好很多。
她拼命攥紧手。
围绕在他们身上的烟酒和一些其他什么味道渐渐弥散,布满霞光的天空无限延申着,一片灿金。
俞淅却只觉得那红如祭坛,寂静在鲜血淋漓的天际挣扎,形如枯槁。
等那一群人闹哄哄的声音终于彻底泯没后,俞淅才总算缓过神,如同溺水的人重获新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沉吟不语的教学楼中间楼梯道走出来一个人。
他背着光一路向前,轮廓被切割得尖厉而冷峭,姿态懒散。
学校教学楼后是操场和垃圾场,垃圾场旁边是一道年久失修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条同样老旧的锁链,但似乎并没有阻挡的能力,枝节肆意在上横生着。
出了门则是鱼龙混杂的街道,什么网吧纹身刺青店奶茶店ktv,五花八门各种各样。
邰御正朝着那个方向走。
俞淅看着大概十米开外的人,陷入解不开的纠结里。
该不该……和邰御道个歉?
或许和他道歉之后一切就都好了,她不会再受到针对和欺负了,哪怕不受欢迎也没关系,她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就行了。
这样强烈的想要回归正常生活的欲望,让俞淅鼓起勇气,张口喊道:“邰、邰御。”
事实上,俞淅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具体怎么写,她只大概知道这个发音。
她喊完又想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喊他一声“哥”会更能将她认错服软的态度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些,但奈何……她实在是喊不出那两个字。
而她口中被喊的那个人,在她苦思冥想之际,侧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俞淅觉得这个距离有点远,她不太好说话。
于是她挪着步子往前移,尽量保证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是那么明显:“之前的事对不起,我不该……不该推你,也不该那样说你,我当时认错人了,对不起……”
她本来头垂得就低,这一道歉,头悬得就更低了。
几乎要埋下去一样。
邰御黑白分明的眸子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嗓音很淡:“不需要。”
俞淅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地向邰御迈了一步,“需要的,如果不是因为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他们也不会这样欺负我,我……我还是要和你道歉。”
她原本只想说第一句的,但不知怎么,后面的话就没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想收都收不住。
天色不早,余温也显浅薄,邰御的剪影在霞光里愈发利落。
他漆黑的眼神看过来,抓住她刚刚话里的重点。
“你被他们欺负,怪我?”
05
Chapter 05
俞淅无声地张了张嘴巴,表情闪过一丝无措。
难道不怪他吗?
明明正是因为她得罪了他,所以大家就觉得都可以过来踩她一脚啊。
怎么就不怪他呢?
那些包含着委屈愤怒的复杂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争先恐后地袭入俞淅的大脑中。
她觉得她像是被人拿针刺了那么一下,浑身一激灵。
“是,刚才确实是别人在欺负我,但是你听到他说的话了吗?不止他,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是因为觉得我得罪了你,所以不敢和我来往不敢和我说话。打水□□的队,上下楼梯故意撞我,作业也总是不发我的,值日都只剩我一个人,我难道不应该怪你吗?!”
这些说完还不算,俞淅又几乎是哑着嗓子喊了一句:“什么学校老大,什么哥不哥的,根本就是你耀武扬威的无聊工具罢了!”
说是喊,但她其实声音不大,只是回荡在这空旷的后方场地,却足以让邰御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许是因为有哭腔的原因,她的声音听着有些黏,让人没来由地心脏发紧。
这次的距离比上次还要近一些,他们一个仰着头,一个垂着眼,就这样无声对视着。
她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着,嘴唇上微微泛着眼泪滑过去而留下的潋滟水泽,下巴无助地轻颤着。
而反观邰御,他仍然冷着一张脸,双手插兜,淡漠地瞧着她,似乎并不能理解她情绪这般激动是为哪番。
但却几不可查地敛着眉。
灼热的风被捎来,空气变得更加窒息。
俞淅觉得他这张脸实在是不面善。
她这破胆子,看超过三秒就已经算她能耐了。
如果说那天是不知道自己推的人是他,所以才有那么些理直气壮,那么今天这样她简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敢的。
俞淅觉得到这里就可以了。
虽然她已经过了,虽然她又后悔了。
她颤颤巍巍地别过脸,逃也似的离开了。
夕阳在她背后挨上楼宇,溢出的光彩填满她小小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