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紫夜寸缕光(186)

卫孞感觉这样的睦宸很危险，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他轻轻开口问道：“你，感觉怎样？”

睦宸语不成调，如同恶魔借用了他的嗓子，烦躁又狠厉：“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进来！”

不管怎样，需要先释放出充足的灵气来，卫孞小心翼翼地回身关门。

可这片刻的功夫，已经耗尽睦宸所有的理智，他心底有一股不可遏制的暴虐欲望，呼啸着冲了出来。

他以为卫孞转身是怕了自己，想要逃离，胸中顿时莫名的一股怒火燃烧起来。

他猛地出手，没有半点犹豫，抓住卫孞的脖颈向身后甩去，另只手一挥，“哐当”一声，房门被关了起来。

“你想，逃走！”

“我只是想关门……。”睦宸出手太快，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已经飞了出去。

撞飞了桌案，撞断了屏风，卫孞一头栽进榻里，刚挂上去的罗帐被扯裂开，飘落下来。

他撕扯着缠在身上的帐纱，从里面探出头来。

刚一抬眼，就见睦宸如同饿狼一般扑过来。猛烈的冲击，震得屋顶落下一堆碎石。

卫孞觉得自己的魂魄被撞飞出去，半天无法回归身体。全身麻木到没有知觉，也没有还手之力。

睦宸像是被魔兽附体一般，发出的吼声也如同魔兽，撕扯啃咬，拳脚相加，神性被兽性完全压制。

卫孞觉得，他定是要把自己撕成碎片，才肯罢休。

到底乾讳用了什么毒，让他变成了这样，从嘶吼的声音里能听出，无尽的痛苦锁在他的心里不得释放。

身上的疼痛很难忍，可是卫孞更加心痛睦宸因中毒而受罪。

他想，若是变成碎片，他能痛快一点，就随他去好了。

他还是低估了魔毒的厉害，高估了自己的忍耐。睦宸的暴戾之气不但没有平复，反而越演越烈。

卫孞如同恶犬口中的破布娃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整齐的地方，而睦宸依然深陷疯魔癫狂无法自拔，至死方休地发泄着，不见有半分的理智回归。

直到看见他双瞳泛出紫光，卫孞真得慌了。

这样下去，他必会堕魔。

他试着去阻止他，可是刚才为了抵制痛楚，几乎用掉了所有法力。绵软无力的反抗，让睦宸变得更加疯狂。

他的表情像极了垂死挣扎的困兽，身体痛苦地扭动着。

他青筋暴起的双手将卫孞扔出去，又拖回去。见到卫孞推拒，抓着他的肩膀大力地摇晃着，怒吼道：“为什么要逃！”

卫孞的头快要被晃掉了。

头晕目眩中，又听到“啊哦”一声低吼，他的脖颈被死死咬住。

这一下，头真得要掉了。

卫孞知道睦宸不会愿意堕魔，他想在头掉下来之前，祭出最后的神力，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施法的过程多次被打断，抽取神力变得十分困难，最后，他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睦宸的暴虐不知持续了几日，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是睦宸的哀嚎，又将他唤醒。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睦宸。

他如同做错事的孩子靠在榻边，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眼睛通红，眼泪却掉不出来，哀伤中带着委屈的目光，令人心生不忍。

他抬起斑驳的手，颤抖着抚过他的眼角：“太好了……，你，清醒了……。”

卫孞满身伤痕，模样凄惨。

睦宸无比懊悔，自责到不行，轻抚着累累的伤痕，手上抖个不停。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把你伤成这样……。”

卫孞扯起带伤的唇角，安慰道：“你没事就好，我很快，会好的……。”

他看着睦宸手臂上带血的咬痕，心疼地说道：“难受的话，咬别的东西，不要伤自己……。”

睦宸想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又怕他的伤会疼，难过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傻……。遇到这样的事，远远躲开，不要回来……。”

他说话变得困难，断断续续说道：“我好了……，自会，去寻你，再也，别这样傻，记住……。”

被魔毒折磨数日，他已经完全没了气力，说着说着，他便失去了意识。

过了很久，卫孞终于觉得有了一点力气，他撑起身，拉过锦被帮睦辰盖好，拖着伤体下榻，环顾满屋的狼藉，一点点整理起来。

晟魔殿。

洛清正在花园里剪枝。

那日刚搬到这里，殊麟便带他来到此处。拉着他，踩着脚下似木非石，像树根一样的东西，攀到最高处，向下俯瞰。

到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看不出所以然，殊麟说道：“这个花园，送给你了。”

说是花园，可偌大的园子里，没有一株花草，摆设的都是怪石和枯木，还有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这样的花园他一点都不喜欢。

殊麟让侍从把墨清园里的那些娇贵的花草全都搬了过来。还说，花园将来变成什么样，洛清说了算。

洛清也不客气，吩咐不离在园子里做了一个竹舍。

这可愁坏了不离，他去人间采来了许多竹片，可是一入魔界就腐坏了。

实在没办法，不离跟洛清商量，能不能用其它的代替。

他让工匠把魔根削成竹片的模样，涂抹上翠绿的油彩，拿来给他看。

洛清无奈点头。

竹舍仿着茅屋小院后面的那个做的，做好后他一直住在里面。殊麟很忙，少有时间过来，他难得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

洛清正在想着，不离采集花草外出多日，差不多快回来了。花园门被打开，他以为是不离，抬头一看却是殊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