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谈到了婚外情的问题。
张清露被请上了场,她的身影投在屏风上。
何倩茹在看到她的瞬间一下子站立起来,几乎要扑上前去,可是还是坐了下来。
她们开始对质,倩茹在厉声地指责置问,张清露在解释在恳求,她肯求倩茹,不要猜疑,Z先生真的是好人,他们是清白的。
倩茹终于怒了,站起身来冲过去,主持人拉住她,张清露起身从边上的小门跑了出去。
摄影师兴奋地拍着,这期真的很精彩,很精彩。他的耳机里有编辑低声的急促的提示,抓,快抓,好镜头啊!啊,快快拍那个男的!
周苏豫在流泪。
他看着她的妻子,冲动的失常的女人,眼泪在他的脸上疯狂地汹涌地无声地流着,仿佛没有了停止的一刻。
摄影师把镜头往前推往前推再往前推。
所有的坐在自家电视机前看着这档节目的人,都看见这样的特写,这个年青的,英俊的男人,悲痛欲绝的脸,脸上奔涌着的泪水。
无数的短信与电话传进导播室,网上的同步转播,无数的贴子潮水一样地涌上来。
无一不在谴责,谩骂,指责着那个失去了理智的失控的女人。无数的同情都给了那个默默流泪的男人。
然而这不是周苏豫想要的。
他站起来,慢慢地走到倩茹的身边,扶住她的胳膊,我们走,我们走吧,我们走。
他的态度并不是那种成熟的理智,倒有一种孩子一样的哀求,整个现场一片安静,周苏豫把倩茹拉出了演播室。
当事人走光了,台上只剩下主持人,还有现场的两排观众,但是女主持人有足够的机智,她请出专家来进行分析,这个冷场并不使她惊慌,因为她知道,今晚的节目足够精彩了。
苏豫拉着倩茹站在走廊上,这里的走廊长而弯曲,象迷宫一样,他们不知何去何从,绕来绕去的。
然后他们看到女主持人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了那种伪装的真诚与理性,变得不大一样了,年青略有些轻浮。
苏豫与倩茹听见她跟身边的人说:“今天那个老女人真是疯了!我的天哪!”
何倩茹有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老女人就是她自己。
苏豫拉着她的手:“我们走吧,从那边走,也许出得去。”
倩茹抬头看着他泪痕狼藉的脸,多年以前她刚刚认识他时他脸上的那种惶恐不安的表情,何倩茹的灵魂一点点一寸寸地回到她的躯体里。
何倩茹为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爱感到绝望,她已经面目全非,然而还是这样地爱着他,灵魂躲在苍老不堪的躯壳里,卑微固执地爱着,一如既往。
周苏豫也看着她,这个失了常性的女人,不再优雅不再知性,他的曾经美丽的妻子,亦姐亦母,亦师亦友。
他们两个象两个因为迷路而惊慌失措的小孩,被人遗忘了,没有人来领他们进到大门,走出这里。他们手拉着手,在狭长的通道里转来转去,苏豫说,我们刚才在哪个拐弯口走错了呢?
倩茹说:不晓得呀,是不是刚才那个挂着总主任室牌子的地方。
他们终于转了出来,这是电视台的侧门,不是他们刚才进来的那个门,但是隔着一条矮的电闸门,可以看见街道了。
倩茹抱住了苏豫,苏豫也轻轻地搂住了她。
苏豫这些年还是那样消瘦,那种感觉跟多年前的差不多,然而还是有许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倩茹靠着他的胳膊,说:苏豫呀,我们分开吧。
倩茹丢下苏豫走出去。
夜空很是晴朗,何倩茹看着饱满得象是一块蓝汪汪的宝石一样的天空,想起了她的朋友们。
离了婚的宁颜,不如意的之芸。
还有她。
她们这都是怎么啦?
倩茹想,怎么回事呢?
我们忠于真理,真理背叛我们。
我们忠于爱情,爱情,毁灭我们。
第50章
倩茹和苏豫分居了。
原本倩茹说自己要搬出新房子去,可是苏豫坚决不同意,他说他可以搬回原先的房子里去。
苏豫搬家的那天下了一天的雨,倩茹看天那样坏,说苏豫你改天在搬吧。
苏豫说,反正也没有多少东西,我开了车来的。
苏豫只拿走了日常的换洗衣服,他觉得他得快快地离开,不然,就会走不了。
他的心软弱不堪,只要倩茹再开口留,他就一定会留下来,他们两个人就又会陷入那种折磨人的纠缠中,但是离开,他们总还有着一点生机。
倩茹说,我记起来了,老屋那里还有一盆仙人掌呢,早两年开过花的,兴许还在。
苏豫说:一定还在,仙人掌这东西,耐旱得很呢。
苏豫走出家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看见倩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自己。
她已经不再戴墨镜了。
苏豫想起来,其实自己并没有给过她多少好日子。
倩茹一家人很快地知道了消息,先跳起来的是小禾,要去找周苏豫的麻烦。
倩茹妈厉声把他喝住了:“轮不到你来管你姐的事儿,你老爸老妈还在呢!”
小禾气坏了:“当初我姐结婚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要是有一天他敢对不起我姐,叫我们弟兄几个统统跳出来找他论公正的。现在拦在头里的也是你!反正你就是看周苏豫这个女婿横好竖也好,比我这个亲儿子还要好!就算我不如他,我姐是你们最爱的亲女儿,你们就看她白受委屈?”
倩茹妈说:“我告诉你,夫妻两个人的事儿,只有他们自个儿最清楚,也最有发言权,他们不是还没离了吗?就是真要离,也没有你插嘴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