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火香烧[先婚](20)
花园里正在布置,明显还能看到一些空地。
“您客气了,这里平时也是你们在打理吗?”
“是的,乔小姐,这些花许多都是新种下去的。”德叔俯身,试探地开口,“听先生说,您喜欢花,如果您想亲自设计花园,或者有什么喜欢的花种……”
可以养花!
乔晚语气带着些急促和雀跃,忍不住打断:“我想问问,之前从乔家拿回来的那些植物还在吗?应该是一些晚香玉种球。”
“当然。”德叔把乔晚的轮椅沿着石板路,推到花圃旁。
花圃旁边放着几个竹编的篮筐,筐中放着湿润的晚香玉种球,小小的,都是皱巴巴的泥灰色,挤挤挨挨地,周围笼络着错杂的根系。
种球根系上的泥土都在,没有被洗刷,看来被人悉心照料,躲过了昨晚的暴雨。
“让我来吧。”乔晚想亲自把这些晚香玉种下去。
“这……您的脚伤会不会不方便?”德叔担心乔晚因为种花再受伤,这可是先生千叮万嘱,一定要避免的事情。
“没关系。”
乔晚最后铺着垫子,跪在地上把花种好了。
折腾到傍晚将过,德叔给乔晚送来一份文件:“小姐,这是乔家送来的。先生吩咐直接给您。”
乔晚打开,是之前乔乐盛答应的,结婚就还给她的,裴念绮留下的遗物。
德叔见乔晚神色犹豫:“您需要现在去拿吗?”
“现在?可是……会不会太晚?”
东西在保险柜里,银行都已经关门了,要是来不及,就只能等明天。
“乔小姐,您不用担心。”德叔笑了笑,“全天都在,只要您想。”
乔晚手指收紧,点了点头。
第十握香 咖啡豆
当天在乔家,薛丞聿把乔晚带走后,乔乐盛马不停蹄地奉上了银行的文件,以示讨好。
乔乐盛毕竟在商场摸爬滚打,不像乔毅、乔佩珍等人没轻没重,乔乐盛比乔家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薛丞聿的恐怖之处。
薛家三子,薛俊佑和薛琛翊,都长在港城,从小跟在薛建柏身边,只有薛丞聿小时候就出了国,一路在薛太老爷身边带大的。
据传,薛建柏不喜薛丞聿的性格,但薛太老爷却颇为欣赏。
因为阴鸷又散漫,所以百无禁忌、神鬼莫测,薛丞聿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出招落子,每一着都杀伐决断,利益分明。
薛老太爷长逝时,薛丞聿稳住了英港资本,又让X.Capital的资金盘再度扩张,如今这位阎王爷不知何时杀回了港城,神龙见首不见尾,天知道会给港区带来怎样的巨变。
正因如此,薛丞聿许诺的嫁妆到了,乔乐盛都不太敢接,仿佛这是一顿丰盛的断头饭。
乔乐盛还死乞白赖地打了好几个电话,就差大着胆子上薛家来求情了,可电话也没有人听,到X.Capital总部的拜访,秘书也都要求预约,拒不接见。
这些消息通通被薛丞聿挡住了。
乔晚到底领到了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在德叔的帮助下,把母亲裴念琦留下的那笔嫁妆拿了回来。
那是乔晚以前见到的,裴年琦经常藏在梳妆台抽屉的首饰盒。这是她母亲最舍不得的,外婆传下来的嫁妆。
漆器盒侧用玉片、玳瑁、宝石镶了一龙一凤,有个精致的铜制锁扣。
“咔哒”一声打开,盒子里裴年琦的东西不多,但是件件精致精美,三两玉坠,几件珠钗,都被她整齐地纳在漆器梳妆盒里。
裴年琦是传统的如同民国古画里走出来的女子,一生爱美爱洁。
现在传到了乔晚的手里,乔晚抖着手打开盒子,几乎闻到了十几年前的空气,那样淡淡的花香,隔了几十年也萦绕在心头。
乔晚把那些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又一件件原模原样放回去。
一番折腾,乔晚看到盒子底,还有一笔不小的数目的钱,不是卡,是有些起皱的一本存折,数目不小,夹着一封仓促的信。
上面写着『晚晚我女,亲启』。
中段是一手蝇头小楷,笔法纤丽,写『浮生一世遗恨诸多,却不悔育养我女。临了无复孑遗,遗赠些妆奁,惟愿我晚儿平安健康,遗赠私财若干,惟愿晚儿欣快自立……』云云。
落款则是『癸卯年正月,勿念,汝母念琦』。
乔晚是没想到,小时候说要开香店的梦想,都被母亲这样记着,还给她存了笔私房钱。
除了那些首饰,还有一条百花绸带,象牙白的软绸缎上,绣了足足不重样的一百多朵花。这是乔晚小时候不喜欢那些冷冰冰的头饰,求着裴念琦给她做的。
裴念琦问她要什么样的,乔晚幼稚,说自己是百花仙子,要一百多朵花。
裴念琦也笑她幼稚,没想到最后偷偷绣了,只是没有来得及在过世前给她……百花绽放,栩栩如生,最后没绣完的花,是一枝晚香玉。
上一次用绸带梳头,闻到晚香、桂花香,还是裴年琦没病之前,那是她还有力气抬手,能把乔晚搂在怀里给她扎辫子。
比起视觉,乔晚的嗅觉更加灵敏,记得也更久。
乔晚眼圈立刻红了。
读罢信笺,合上漆盒,以往的记忆夹杂着思绪奔涌而来,千言万语都不足以形容。
乔晚才明白,她名字里的晚字,不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晚字正合时宜。
就像母亲什么都留给了她,只是晚了一些,或许。
乔晚早已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但睹物思人,她尽了全力才稳住了身形。深呼吸一口气,乔晚跪坐在床边,怀里抱着这样一个漆器的盒子,怎么都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