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火香烧[先婚](55)
可他的声音却是颤抖的:“晚晚,如果我让你离开,你会走吗?”
“什么?”乔晚心里突地一响,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你再说一遍?”
“薛丞聿,你吓到我了。”
乔晚后背紧贴着后座。
半晌,她又凑上去,想看清薛丞聿的神情,手伸到前座去,就在薛丞聿的耳边,想摸一摸他的脸。
薛丞聿顺势把她的手捉住,放在自己耳边。
乔晚的指尖刚好搭在他的唇角,于是他张开嘴,牙齿轻磨着她细嫩的指腹,顺着指尖的纹路,一直往上,最终亲到她的手心。
乔晚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薛丞聿桎梏住,沉香木手串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挤压,留下浅浅的红印。
良久,薛丞聿才停止这磨人的噬咬,虎口却还卡在她的手腕上,不愿离去。
这时乔晚才能挣脱开:“薛丞聿,我说放手——不许这样了。”
乔晚命令道:“把门打开,我只是要回宿舍。”
薛丞聿的眼神里一闪而逝的阴鸷,如同泛起风暴的大海,反复摇摆,最终归于平静。
“咔哒。”
——车门锁终于解开。
薛丞聿却先下了车。
他从车头绕到副驾驶,亲自给乔晚打开车门:“走吧,让我送你回学校。”
二十九握香 月桂叶
乔晚回到宿舍,她有些心慌。
一路上,无论她问什么,薛丞聿都不答。
难道说,薛丞聿认为她一开始与他结婚的目的已经达到,在和她提出分手?
可是既然那样,他又何必表现得那么在意她……
乔晚不记得她是怎么在包包里翻出施鹤韦的名片,又怎样到了这里。
施鹤韦明白她带着疑问而来,并没有立刻解答,而是邀请她参加自己带领的课程。
施鹤韦常年在医院工作,说具体一点,就是港城最大的精神卫生中心。
家庭治疗,家庭系统排列,目前已是精神科开始尝试的疗法。
施鹤韦:“乔小姐,您可以将这看成一出戏剧。演员只是躯壳,情绪与感受才是灵魂。”
施鹤韦向她解释了,乔晚仍旧摇头,还是没太明白,直到她亲自参与。
团体治疗室是一个封闭的房间,最多能容纳四十个人,此刻却因为只有十几个人参加而显得空旷。
房间内摆着许多椅子,大家围成一个圈。
参加排列的成员们轮流做代表,在一个个流动的当下,重新经历那些发生在家族成员身上的情感。
作为代表的成员,并不会预先了解案主的家庭背景。
仅仅需要建立简单的约定,深呼吸,反复进行自我心理暗示,成员在场上就成为了案主的“爸爸”“妈妈”“爷爷”……
随后,由案主叙述当时的故事,代表完全放空自我,就能在某一个瞬间体会到案主亲属的所思所感。
“我手有些发冷、发麻……啊!像针扎。”
施鹤韦在一旁辅助提问:“‘爸爸’听到‘爷爷’这么说,有什么感觉?”
“他凭什么?”尽管这些理由似乎常见又充分,但‘爸爸’代表并不满意。
施鹤韦略微调整了坐姿,身体微微前倾。
“对不起,对不起。”做‘爷爷’的代表眼眶湿润,不停向‘儿子’辩解,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跪不下去。
曾经的遗憾、罪孽没有赎清,只是被探明了来路。
施鹤韦在圆圈外坐着,他是这个圈子的组织者,参与者,共同经历着每一个人的所思所感。
乔晚没有上去做代表参与排列,但她放下所有思考,只是作为坐在圈子外围的成员,静静观看与感受。
这也是一件极为损耗精力的事情,一个多小时下来,乔晚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一轮初步治疗结束,施鹤韦邀请乔晚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下。
施鹤韦:“乔小姐,您看见了,这些伤害不会随着时间愈合,不管过了多久,留下的伤害都还在他们心里。”
伤害存在于心里,却通过身体、行为、思考方式,一一表现出来。
乔晚:“您的意思是,薛家也像刚才那些家庭一样?”
施鹤韦略一沉吟:“不幸的家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不幸。”
“对于薛家来说,金钱和权力,使他们衣食无忧,但家族内部太过庞大,有时祸起萧墙之内。”
作为一位训练有素的倾听者,除非自我暴露有明确的目的,施鹤韦极少在一对一的面谈中提及自身经历。
但面对乔晚,施鹤韦放下了戒心。
最潦草的那几年,薛家几乎大半长辈在医院住着,一半ICU,一半疯人院。
而薛丞聿多半继承了神经质的特性,在他略微表现出一些不安和焦虑的少年时代,薛建柏就给他请来了心理医生。
接下这个任务的,不是别人,正是施鹤韦。
五十分钟两千元的诊费,施鹤韦和薛丞聿每周会面一次。
通勤时段,薛家的司机会亲自接施鹤韦来到薛家。谈话治疗结束之后,亦有专门的司机送施鹤韦到指定地点。
如此优厚的待遇,施鹤韦一度被迷惑了双眼。
金钱,名利……出国的机会、晋升的优先权。
只要施鹤韦同意,薛建柏都将如数奉上。
唯一的条件则是需要施鹤韦将薛丞聿的治疗报告如数奉上。
并且,最好不要治好他。
薛建柏早年声色犬马的生活,早已让他在薛伟懋心中失去了继承人的位置。
与之相反,薛丞聿才是最被薛伟懋看好的接班人。
即使差了一代,薛伟懋也能一眼看出薛丞聿在投资与数理方面展现出来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