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和宁(90)
帘子被放下,宋今纾仍处在震惊之中。
“看到了”
萧云湛挑了挑眉,仔细观察着宋今纾的表情。
宋今纾怀里的兔子已经睡着了,显得车厢内的气氛更加诡异。
“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
宋今纾的声音有些缥缈无力,一种说不上来的悲凉涌上心头。
从那日自己当街被劫持,差一点就要被卖入窑子开始,往后种种遭到的危险,竟都是宋璂的手笔……
好歹是同父的兄妹,可他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回事。
她想到了昨日在街上的情形。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逛着街,妹妹向哥哥分享自己手中的糖葫芦,父母在一旁看得喜笑颜开。
——“女儿真乖,知道想着哥哥。”
——“哥哥,糖葫芦好吃吗”
——“嗯!妹妹给的糖葫芦就是最甜的。”
——“乖女儿,给娘抱抱。”
这样的场景自己梦见过多少次呢
数不清了吧。
那个小女孩笑得灿如烟火,就如不染尘埃的莲花一样纯净。
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境遇。
眼看着宋今纾的眼眶开始微微泛红,萧云湛于是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
“我知这对你很残忍,但据我了解,皇家的亲情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你对他人抱有幻想,怀有一颗善心,可曾想过他们又是怎样对你的”
萧云湛不是没看到昨日夜晚宋今纾望向小女孩时眼中的憧憬与羡慕,他对亲情的概念已经模糊,唯一知道的便是世上唯一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如果总是将希望寄予他人,那只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没有独立的灵魂罢了。
他想打破宋今纾对皇家人,也就是她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们的幻想,不能再对他们暴露自己的软肋,这样只会让他们出刀时捅得更深而已。
见宋今纾只是点头,没有言语,萧云湛也知道需要给时间让她自己想通,于是二人在马车里相顾无言,直到回到建邺。
萧云湛刚下马车就被召进宫去了,宋今纾则回府补觉。
宋今纾醒来的时候正是晚膳时间,碰巧萧云湛从宫里回府,二人便一起吃晚膳。
“明日一早,你随我一同入宫。”
宋今纾看了萧云湛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说此次青州一行你亦有功,上朝时你只需要做个见证即可,这样才能让文武百官信服。”
宋今纾说了一句没问题,又道:“你可曾见到太子……”
萧云湛摇了摇头,到:“他现在估计想对策去了,哪有闲工夫招呼我。”
安静了一会,宋今纾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父皇让你和太子对着干,他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让你成了众矢之的吗”
“他觉得我一没背景,二没人脉,是一把好刀,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见萧云湛说得如此直白,宋今纾也有些意外。
“你……”
“这种事也谈不上愿不愿意,毕竟我这把刀,从不会钝。”
所以父皇才让他做了兵部尚书,让他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光是青州一行,遭到的刺杀就不下五次,若是在建邺,萧云湛遇到的只能更多……
可是他从来没说过这些。
如果萧云湛不是做了驸马,他也不会被父皇选中吧。
喉中莫名有些酸涩,宋今纾慢慢抚上了萧云湛的手,颇有些郑重地说道:“因为这个驸马的头衔,你受委屈了。”
女子的手温热而柔软,萧云湛看着宋今纾的眼睛,道:“你约莫是忘了吧,这个驸马是我求来的。”
宋今纾的手还没有放开,问起了自己一直都想问的问题,“那你为何要娶公主呢”
不是自己,也会是别的公主吧。
萧云湛目光转移到了桌上,也未正面回应,“谁不想娶公主呢”
宋今纾知道萧云湛还不愿意说,也不能再强迫他。
面前的男子被裹上一层柔和的烛光,表情看不真切。
挑开盖头的初见,到生辰时送给自己的那支极贵重的银鎏金凤簪,再到一起解救青州百姓,放孔明灯许下心愿。
点点滴滴都在宋今纾脑海中闪过,她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一切都有了萧云湛的身影。
手慢慢放开,宋今纾低下头,声如蚊蝇,“若你娶的是别人,也会如此待她吗”
萧云湛耳力极好,虽对宋今纾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娶了你,又如何去想其他女子在我眼中,她们没什么分别。”
不是所有人都想你一样做事不计后果,只求无愧于心,要将别人对自己的一分好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不知道宋今纾满不满意这个回答,她只是笑了一下,又和萧云湛随便闲聊几句就回了寝殿。
躺在床上,宋今纾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看过太多话本子,两人相爱后又日渐轻薄,最终落得个兰因絮果的结局。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她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不可对男人付出真心,要对一切保持警惕。
可是每当自己和萧云湛相处的时候,自己好像总不能保持理智,就这么一步一步的……陷进去了。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她有些恼怒。
对于情爱,她一窍不通,还不如与她探讨用什么花酿酒更好喝,或者讨论军事战术都比情爱更让她得心应手。
可是现在明摆着为此苦恼的是自己,而萧云湛却毫无察觉。
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