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是他玩,我买了点小炮仗,全让这熊孩子扔完了。
回家时他趴在我肩上睡着了,姥姥把他接到屋里,安顿睡觉。
我睡不着。
初二不像除夕夜那样热闹,晚上十点多屋外已经没有放烟火的人了。
阖家团圆的时候,难得一个人静静,我拿了外套打算出去逛逛,走了几步发现姥姥拿着伞也跟了出来。
原来是下雨了。
“怎么了?和爸妈吵架了?”
我接过她递来的雨伞:“没……”
姥姥一边说着,一边挽住了我的胳膊:“走,陪姥姥溜溜食。”
我撑起伞,笑她都十点了溜哪门子的食。
我姥说我不懂,这是她身体好的独门秘诀。
我说真有够独门的,还有没有,一起教教我。
我姥说心里别藏事,压力别太大。
她看出来我和我爸妈这次不对劲,但没打算追根究底,只想浅浅干涉一下。
我有点想笑,觉得如果我姥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对劲,现在可能要高血压拉进医院了吧。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什么事情我没见过?只要人好好的,能吃饭能睡觉,那就没什么大事!”
我说那不一样。
我姥说这句话适用于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我本想笑一笑算了的。
但当对上姥姥笑着的目光时,我突然想起之前在楼下哭的那个小女孩。
我很委屈。
压心底这么久了,很难受。
“我谈了个恋爱,”我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一些,“我爸妈不同意。”
我姥震惊地看着我:“就这样?!”
“就这样。”
我姥沉思片刻:“我还以为你是高考压力太大呢。”
我笑了。
我姥轻咳一声,板起脸来:“都成年了,谈个恋爱怎么了?你爸妈也真是的,姥姥回去帮你教训他们。”
“不用了,”我叹了口气,“他们有他们的道理,我那个……对象,的确……”
再后面的我就说不出口了。
“哎哟!”姥姥拍了一下我的手臂,“你看看你,谈着恋爱呢都不向着人姑娘,以后姑娘家里人怎么放心她跟着你?”
我想回一句“他没什么家里人”,但有点太地狱笑话了,就没说。
我姥又跟我嘀嘀咕咕说一大堆,主要内容就是别管我爸妈,鼓励我去追求爱情。
我听她一口一个姑娘,感觉自己都要枯萎了。
“姥姥,”我实在忍不住打断她,“你说这么多,都不问问我爸妈为什么不同意吗?或许真的就是他的问题呢?”
我姥停下脚步,食指隔空在我鼻尖上点了一下:“姥姥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看上的姑娘呢,肯定也是个好姑娘。”
不知为何,我的鼻腔一酸。
我姥姥得意洋洋道:“是不是?”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是那天放学时徐淮景在人群中扑向我的样子。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是。”
一棵从泥泞里长出来的小草,分明瘦弱到摇摇欲坠,却泡着泥水,一点一点向下扎根,向上抽条,最终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他很好,很优秀。
只是不再依赖我,不再……需要我。
第 44 章
等到我再回自己家,已经年初四了。
徐淮景家里贴上了对联——不对,那已经不是徐淮景家了。
我一头倒在床上。
我的假期只有六天,再过一天初五,初六我就得滚回学校里去。
不仅如此,我还得带着做好了的几十张试卷和八份英语报纸,连带着没什么营养的暑假作业一起,以及五篇可以默写下来的英语范文。
我要吐了。
剩下两天,我基本都在家里赶作业。
有时候累了,会在桌子上趴一会儿,想想以前做题目就跟上坟一样,徐淮景看着我我都写不下去。
那时是不会,屁股自然坐不安稳,现在会了,明白了套路,发现题目反反复复也就那些,无非是出题的角度刁钻了一些,有时候猪脑过载会想不到而已。
班里把这种状态称为“学进去了”,其实也就是有了点会做的事情浪费时间罢了。
中途我妈过来送了一盘葡萄,踮着脚来,又踮着脚走,可能我是块玻璃,她怕脚步太重把我给震碎了。
我拧着身子,手臂横在椅背上,刚好看见我妈关门时在门缝后面偷偷看我。
她吓了一跳,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砰一下把门关上了。
傍晚,下雪了。
楼下叽叽喳喳聚了一群小孩,在不远处的小广场上仿佛一团炸了窝的麻雀,即便关着窗都能把我的天灵盖给吵飞了。
背书背不下去,我上床眯了会儿。
再醒来已经是深夜,耳边除了隔在窗外隐约的风声,终于安静了下来。
窗台上堆着三指厚的积雪,雪势随着入夜越来越大。
我探着身体,打开窗子。
往远处下意识地一瞥,竟在一片雪白中看见了徐淮景。
他仰着头,裹得很严实,离得又远,看不清脸,但我知道那就是徐淮景。
他也看见了我,但反应比我慢,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转身离开。
我单手一撑窗台,直接跳了下去。
灌木丛的树枝扫着我的脸,冰凉的雪块簌簌往我衣服里落。我甚至没有什么感觉,爬起来就朝着徐淮景的方向跑过去。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因此我可以从脚印清楚地知道他去了哪里。
在转过几个路口,我也成功地把他扑在了地上。
我们在雪地里打了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