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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淮景来过我家很多次,这次估计是最忐忑的。
忐忑到站在楼下给自己做了半天思想准备,冻得鼻尖都红了也不敢上去。
他把我和我爸的对话听了一遍又一遍,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踱步,还是害怕。
我抱抱他:“天塌下来我顶着呢。”
嘴上这么说,其实我也忐忑。
因为我爸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我有点高兴过了头,还没摸清他们对徐淮景到底什么态度。
所以进门前,我清了清嗓子,希望他们别那么大反应,最起码不要太尴尬。
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我爸早就进房睡觉去了,我妈给我们煮了点梨汤,说已经给徐淮景铺好床了,就在我们家那间空了许久的小书房。
我:“……?”
怎么还分开睡上了。
我还没来得及表达疑惑,徐淮景那边就先道上了谢。
九十度标准大鞠躬,把我妈也给整尴尬了,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回房间。
晚上十点,客厅只剩下我和徐淮景。
隔着一张茶几,他僵着表情看了我片刻,随后缓缓蹲下,用手捂住了自己脸。
我走到他的身边,揉揉他的脑袋,能听见极力克制的哽咽。
“不哭了,”我抱住他,像搂着一只流浪小猫,他倚靠进我的怀里,让我一点一点给他顺毛,“抱抱。”
第 51 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淮景坚持要去我妈给他铺好的小床。
我家那小屋十年没住人了,我以为他在搞笑。
然后徐淮景把门一关真进去了。
留我一人在卧室门口满脑袋问号。
回到房间,我给他发信息让他赶紧过来。
徐淮景回复我说不行,阿姨看见了。
我心说我妈看得还少吗?现在怎么还矜持起来了。
欲迎还拒,我懂。
然而,我在床上大字型躺了半天,也没见徐淮景那边有什么动静。
我又爬了起来。
不是我想过去,主要是有点担心徐淮景手上的伤,还有下午那事对他有没有造成心理阴影。
而且,我觉得一天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需要跟他说会儿话。
好吧,我就是想跟他说会儿话。
徐淮景的房间没锁,我直接打开了。
他吓了一跳,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嘘——”
我反手把门关上,披着月色踩上床尾。
徐淮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自觉的往靠墙一边挪了挪。
我钻进他的被窝,一把就把他也给拽了进去。
屋外寒风呼啸,簌簌飘雪。
屋内我把徐淮景结结实实抱在怀里,鼻尖拱进他温暖的颈脖,长长呼了口气。
舒服。
我以为我会有很多话和徐淮景说。
说我的父母,说他躺在医院里的爸,说我的学习,说我们的以后。
但我什么都没说。
这么抱着徐淮景,我连嘴皮子都不想动。
任何动作或者思维的活动都会影响我感受他的呼吸与心跳。
一个活的徐淮景。
我忍不住更用力些抱住他。
还好,他没有事。
下午时那些没来得及消化的后怕,现在一股脑涌上我的心头,无数个万一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哪一种可能我都承受不起。
如果徐淮景再弱一点、再笨一点,或许现在躺在医院里的就要换一个人了。
如果再碰了巧、刚好伤到要害,那徐淮景还能回来吗?
一个抛妻弃子的社会垃圾,就算死了也抵不上徐淮景的命。
如果不解决掉这个祸害,徐淮景就永远都——
“陈嘉运。”
后脑勺被掌心托住,飘散在外的意识逐渐回笼。
白噪音灌入耳膜,我睁开眼睛,对上徐淮景的眸子。
“做噩梦了?”
他摸了下我的前额,我才发现我一身的冷汗。
“啊……”我缓慢地松弛下来,“我睡着了?”
“嗯,”徐淮景帮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秒睡。”
“哦,”我往他的怀里窝了窝,闭上眼睛,“困了。”
以往都是我搂着徐淮景,眼下变成他搂着我了。
不过被搂着的感觉还行,被人摸摸头发摸摸耳朵也挺舒服。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徐淮景在喊我名字。
我模糊应了一声,却又没有后续。
隔天,我在自己的房间被闹钟吵醒。
我躺床上迷糊了半分钟,想我为什么要定闹钟。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我,开学了。
作业,没写完。
我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再一头栽到地上。
我妈在外面听见动静,跑过来看我怎么了。
我扶着床起来,觉得我妈的表情正常到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小景在医院里,你中午也要去吗?”
我妈一句话又给我拉回了现实。
“去。”
“行,”我妈拿着锅铲转身离开,“我多做一份饭。”
厨房的门被关上,我走到桌边,发现每一科的试卷与报纸都已经被整理妥当。
再翻一翻,其中夹杂着几张A4纸,上面是徐淮景工整的字迹,写好了我未完成的答案。
我眉梢一挑,立刻抽根笔坐下来奋笔疾书。
抄完最后一题,结尾处画了一个小太阳。
以及一句简短的问候。
【早安。】
第 52 章
我在学校坐了一上午,归心似箭、浑浑噩噩。
满脑子都是徐淮景,人在座位上,魂已经飘到医院了。
课间王建华像个鬼一样游荡到我身边,斟词酌句地告诉我知不知道徐淮景回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