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歪偏执皇子死遁后(132)
他也被勒令不得再在大兴宫内居住, 而是迁入匆忙打扫的楚王府对付两日,身边更是时刻有人看守, 说是随身侍奉,实则就是监视, 防止他闹事。
期间, 还有小黄门辗转找到苏遐州帮楚凤歌递信儿:说是他一切安好,叫苏遐州善自珍重,不必担心他。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了重重监视, 想尽办法给苏遐州带来这样一条口信儿的。
看来景和帝是怕更伤了楚凤歌的心,没把自己出卖他的事告诉楚凤歌。
苏遐州谓然一叹, 将那顶来不及交给楚凤歌的小皮弁托小黄门带出去给他, 自此一别两宽。
连他走的那一日,又送信进来, 求他去送送他, 苏遐州想了想,也还是没去。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实在已经无法面对楚凤歌。
联系沈疏所作所为,他家的灭门惨案, 十有八九是他冤了楚凤歌,这孩子没在其中动一丝一毫的手脚, 倒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至于楚凤歌对他心怀不轨、软禁他, 他又出卖他……更是一团乱麻,剪不断, 理还乱。
干脆就这样不再相见,无论是楚凤歌的爱还是恨,应当都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化,日后他娶妻生子,他老死深宫,相忘于江湖,也不失为一种完满的结局。
苏遐州想的很好,他也确实过上了预期中的日子,安逸地在被遗忘的千秋殿当了两年咸鱼。
除了时不时收到楚凤歌写给他的信以外,奈何心虚,一封也没敢拆开看过,当然那更不敢回信。
两年时间,也攒了整整齐齐厚厚一沓。
日子就像一潭死水,平静地流淌过去,直到一日早上哼着小曲儿给新开辟的花圃浇水时,苏遐州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这比冷宫还不如的千秋殿,旁人看见都绕着走,除了段思飞,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有一个访客,谁大清早闲来无事敲他的门?
开门一看,熟面孔,石先生的小徒孙,名唤石宝儿,笑眉笑眼地在门口侯着,见他开门,道:“苏先生,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苏遐州心里一突:不会是时隔两年,景和帝终于想起来要给楚凤歌报仇了罢?
呜呼,完蛋!
他忐忑不安跟着石宝儿,一路行去,没去日常起居的紫宸殿,反而去了常朝所用的宣政殿,苏遐州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果然,踏进门内,他就收到了一众大臣的侧目。
两年不见,景和帝精气神越发不济,人也见瘦,面色苍白,形销骨立,很有些形容枯槁的味道了。
他没对苏遐州有什么过多的表示,见人到齐,平铺直叙道:“边关捷报,想来诸位都已经知晓,凤歌此番得胜,乃是十年难有的大胜,是一定要封赏的。”
他低低地咳嗽了两声,继续道;“便封光禄大夫江毫挥为正使,凤歌从前的近身内侍苏遐州为副使,即刻启程,前往延州颁布恩旨赏赐。”
一众大臣殊无意外,低头称是。
苏遐州在听到正使为正三品光禄大夫的时候,还在心里暗自惊叹:这封赏的级别是够高的啊!
但听到他自己为副使的时候,苏遐州只想立刻倒地身亡!
不但因为景和帝公然打破内宦不得出宫的定例,并且他还要跟着这队人马一起去面见楚凤歌!
两年了,他从未想过,他和楚凤歌今生还能有见面的一天!
特别是在经过了如此糟糕的分别之后!不知道楚凤歌是否已经知道他的背叛之时!
苏遐州真是万般的不情愿。
看周围大臣都一副见怪不怪、理所当然的样子,苏遐州在心底咆哮:平时那股守护祖宗成法义正辞严的劲儿哪去了!啊!怎么都不开口!!!
没人开口,苏遐州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启奏陛下道:“臣乃内宦,出宫颁赏……似乎于礼不合?”
景和帝还未开口,正使江毫挥江老爷子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颇有些无奈道:“此非陛下之意,乃是楚王大胜后,上疏提出的唯一要求,一概封赏都可不要,只要他的贴身内侍颁赏恩旨。”
“楚王有情有义,心念故人,言辞之诚恳,老夫读了也觉颇为动容啊,陛下恩准,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苏遐州没话说了,憋了半天,道:“既然如此,恳请陛下允准臣回去收拾片刻,便去启程。”
信!赶紧把两年没看的信都扒出来看!!!楚凤歌到底知不知道他叛变的事以及到底想把他拐去封地干什么!!!
谁知江老爷子又道:“来不及啦,叫个小黄门去帮你收拾几件衣裳送到宫门口,你跟着老夫直接出宫就是。”
他话音未落,石宝儿已经十足机灵地招手叫了两个小黄门,一溜烟去帮他收拾东西了。
最后的生路被堵死,苏遐州欲哭无泪!
半晌没说话的景和帝坐在龙椅上,面露倦色,摆摆手道:“你等去吧……好自为之。”
最后那四个字,他是盯着苏遐州说的。苏遐州一瞬间汗湿重衣,来自九五之尊的敲打,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十年了,他第一次光明正大跟随着使团,从北面玄武门正门离开大兴宫。
楚凤歌所在封地延州距离大兴,与大兴到东都浥阳的距离大致相等,快马加鞭,一日一夜就能到。
奈何刨去江毫挥年纪大了劳顿不得不说,后面还跟着几车甚是沉重的金银珠宝,想走快也走不快。
延州再往北的夏州,毗邻突厥可汗牙帐,驻扎着大邺最为精锐的朔方军。
延夏二州合称朔方,是大兴北面最重要的关隘之地,也是楚凤歌全部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