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歪偏执皇子死遁后(163)
等进了县衙苏遐州才发现, 商州刺史已经一骑绝尘逃得没影了,其余属官也是大包小包、金银细软, 争先恐后往城门方向奔去。
这怎么行!!!
苏遐州情急之下, 站在县衙门口,大声道:“我乃楚王新封中书门下平章事!奉命督战, 谁敢弃城逃跑,格杀勿论!”
此时应当举剑向天配合这句话增加气势,奈何苏遐州身边哪里有剑,左看右看,干脆“唰”拔了旁边县衙守卫的佩刀,高高擎起。
他这一句石破天惊,倒是唬住了那群贪生怕死之徒,一个个都停下来,迟疑地看着苏遐州。
不多时,别驾提着官袍衣摆匆匆忙忙跑出来——他倒是没收拾细软,而是忙里忙外布置防御,准备和商州共存亡。
苏遐州看到他,一时想到河阳县令方耿,不由得百感交集。
只是这位别驾可比方县令霸气多了,一手撩官袍,一手指着他,粗声道:“殿下封的中书门下平章事?凭证呢?!”
呃……其实……好像……还真没有……
县丞见他迟疑,眯起眼道:“殿下督军,不能够没有凭证吧?”
苏遐州看他一脸审视,就差把“你莫不是奸细!”写在脸上了,赶紧在身上一阵乱摸,一边摸一边内心绝望哀嚎:完了完了!
阴沟里翻船,非被当成细作拖下去斩了不可!
正六神无主,却摸到怀里一块硬物,苏遐州掏出来一看,鎏金腰牌——段逸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将沈醉那块腰牌塞到了他身上!
好兄弟!比亲爹还靠谱的好兄弟!
苏遐州险些热泪盈眶,举起腰牌大声道:“此乃骠骑大将军腰牌,殿下要本官代大将军督战,特赐此牌!”
虽然牵强,但是也勉强说得通。
别驾半信半疑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的确是内廷锻造无疑,才伸手将苏遐州往里让道:“钦使里面请。”
苏遐州和他并肩而行,迫不及待道:“敌军什么来头?殿下不是和楚承祉的人在黄河岸边对峙么?怎么又冒出来一股敌军?”
他满以为别驾好歹能知道点什么,谁知别驾道:“我等也不到这是哪方人马啊。”
苏遐州肩膀一歪,脚底一滑,险些栽倒,不可置信道:“你们没派斥候出城探查么?!总不能连番号大蠹都没有吧?”
县丞点头道:“那可不咋的,没有的。”
苏遐州:“……”
妹想到这位县丞还是个山海关外人士?
别驾继续道:“这支人马那抽冷子冒出来,一宿就对商州城完成了三面包围,我们早起来天亮才发现的情况,想去大兴报信儿,却已经不赶趟了。”
说到这里,现成疑惑道:“不是我说,我等都没去报信儿,殿下咋的知道派督军过来?”
苏遐州哈哈道:“不重要,这不重要!”
他心底却已经渐渐冷肃下来,又是突然出现、不知底细的人马,算上五年前浥阳城外那次、楚凤歌造反不成那次,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自从害死郑皇后之后,那神出鬼没的第三方神算子再也没有确凿地露过头,这三次,会是他的手笔么?
苏遐州念头转了一瞬,就又被他自己推开了——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弄清来人是谁,着人出去报信,坚守商州城直到楚凤歌的援军赶到。
思及此,苏遐州转头问道:“敢问别驾大人,眼下商州城内有军士几何?都在何处?”
这别驾也是个豪爽人,也不拿乔藏私,和盘托出道:“商州挨着那俩瘪犊子,妹少打仗,人马都在城里,约摸着有五千人吧,那战斗力,老强了。”
苏遐州听着对方说相声,憋笑憋得腹内抽搐,还要强行严肃道:“对方约莫多少人呢?”
别驾略一思索,道:“翻十倍儿吧。”
五千,对五万余人!那还打个屁啊!
“……”苏遐州笑不出来了,追问道:“我们这边……有战将么?”
别驾苦着脸道:“跟着殿下去黄河那嘎哒了,都不在。”
以少对多,且无战将……若对面真是当年浥阳叩城的那一批人,这一战只怕是悬了。
苏遐州果断道:“五千人分成五队,四队分别守好四面城门,留一队居中策应,咱们能撑多久是多久!”
“大人和我一起上城墙!”
那别驾也不推诿,朝苏遐州竖起大拇指道:“丞相大人真汉子!”
哈,哈,哈,这一句你还真是夸错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城墙,商州虽说饱经战火,但毕竟是个小城,城墙低矮,连护城河也没有一条。
极目远眺,便见不足五里之外,乌压压的一片敌军正排成数个方阵,沉沉朝商州城压过来。
领头的那人……苏遐州依稀有些眼熟,他沉声道:“可有千里眼,拿一副来!”
不多时,一只熟铜所制的千里眼就落在了他掌心。
苏遐州端起来,眯眼看去,只见打头的主帅白衣飘飘,轻裘缓带,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哪家公子踏春出游来的,透着十二分的胸有成竹。
苏遐州的瞳仁蓦的缩小!
这主帅,不是暌违已久的沈疏,又是哪个!
好,好得很。
仇家见面,分外眼红,苏遐州强压着心头翻滚的恨意,绷着脸将千里眼塞给一旁早已经抓耳挠腮望眼欲穿的别驾,道:“殿下和你我,都被骗了!”
“我就说楚承祉怎会如此愚蠢,赶在桃花汛之际陈兵黄河,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黄河边与殿下对峙是假,从南边偷袭关中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