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歪偏执皇子死遁后(207)
楚凤歌余毒未清,看起来还有些虚弱,闻言道:“先生,你的身体……还坚持得住么?”
坚持不住也要坚持,不走坐在这就只能饿死了。
苏遐州道:“我没事,你还能走么?”
楚凤歌艰难地扶着洞壁站起身,伸出一臂,无辜道:“走不得了,先生扶我。”
“……”苏遐州只好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两个人四只脚一般虚软,一走一停,艰难的从瀑布旁的山崖间往下挪去。
终于下到崖底,踩到平地,复行数十步,眼前骤然一亮——山林间野生野长,居然聚集了一大片各色花树。
这里地势低平,花开的早,云霞织锦一般铺展在头顶,微风一拂便是一阵细细碎碎的花雨。
地上花瓣漫卷,染香了两人的靴帮。
楚凤歌几乎是把搀扶他的苏遐州搂在怀里,叹道:“此等人间绝色,当真令人流连忘返。”
他低头看了看只顾着赶路的苏遐州,轻轻道:“真想就在这里搭一座茅屋,辟一方天地,永远和先生在这里住下去。”
“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军国大事,都不管了,一人一景一亩田,朝夕相对加餐饭,于我足矣。”
苏遐州微微一顿,道:“傻话。”
楚凤歌看着他道:“我知道,等到一回去,我就又得和天下抢先生,只有留在这里,先生才能是我一个人的。”
苏遐州侧头,避开了这个话题,他抬头遥望,精神一震道:“远处有炊烟。运气好的话咱们能借着匹马,就算是真的脱险了!”
楚凤歌抿了抿唇,“嗯”了一声,未再说话。
可那一声中饱含的委屈,又岂是苏遐州不想听便能忽略的。
他在心底惆怅地暗暗叹了口气。
走过这片花树丛生的人间仙境,一座农家小院近在眼前。
苏遐州摸遍两人全身,最后还是把楚凤歌抢来那柄铁剑洗洗干净,当给农人,换了——一头驴。
楚凤歌苍白着一张脸,歪靠在墙上,看着那头白嘴青驴,眼中的嫌弃简直满到要溢出来。
苏遐州却十分欣然地接受了,甚至还挽了挽袖子主动翻身上驴——毕竟骑驴他熟啊!起码比楚凤歌熟!
楚凤歌质疑道:“马便罢了,一头驴能驮得动咱们两个人?”
苏遐州道:“你放心吧,农家的驴要天天拉磨的,搞不好比你身体还好,上来上来。”
楚凤歌却不满道:“什么比我身体还好?先生觉得我身体不好?哪方面不好?”
“……”苏遐州索性道:“你再不上来我自己走了!”
楚凤歌果断闭嘴爬上来。
两人共乘一驴,问了农家出去的路,小步慢跑,嘚嘚往最近处的官道行去。
死里逃生,苏遐州忍不住哼着小曲儿,随口吟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话音没落,路边骤然跳出几个大汉,手拿马刀,雪亮亮地指向他们,大叫道:“果然是你们!”
驴子受惊,吓得差点把他们从背上掀下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这一趟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犯了什么天条罢?
甚至犯着犯着,苏遐州都有点麻木了,他直着眼往那几人身上一扫:满头小辫儿,手举弯刀,身穿羊羔皮袍子,骑着矮脚马。
哦,突厥人。
不是?!突厥人追他们干什么?!
为首那个格外高大的汉子挥舞马刀,咒骂道:“两个放跑可贺敦的贱奴!把他们捉回去,生起篝火,活活烤死!”
死死死死,忘了突厥人还在搜捕逃奴的事了。
苏遐州温文有礼道:“我们是中原云游的士子,不认识什么逃奴,阁下认错人了罢?”
突厥人怒而瞪眼道:“他们和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如何会认错!”
苏遐州问道:“看阁下装束并非大邺人氏,应当不常踏足中原吧?”
突厥人粗声粗气道:“第一次来!但——”
苏遐州截断他道:“这就对了,中原人和异域人士长相截然不同,在我们看来全然不同的两人,在你们眼中也会是一模一样的,所以,阁下你认错人了。”
他撒谎不带眨眼,态度真诚到十二分,一时真把这几名突厥士兵忽悠蒙了。
他们交头接耳,又掏出一副堪称简笔画的人像,试图对比二人的相貌。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苏遐州强忍着发烧带来浑身关节的疼痛,用力一夹青驴的肚腹,这头健壮的驴子居然长嘶一声,神骏无比地一跃而出,待到突厥人反应过来,已经跟他们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苏遐州刚刚松下一口气,便觉背后骤然一沉,压的他差点趴到驴背上。
第119章 战意
扭头一看, 楚凤歌双眼紧闭,无声无息地伏在他背上,不动弹了。
余毒未清、又倒爬悬崖, 赶路骑驴、水米不打牙, 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坚持不住, 又昏过去了。
苏遐州暗自叫苦。
后面突厥人见他策驴夺路而逃,终于反应过来受骗, 一人放了飞鹰, 大约是跟大股人马报信儿,其余的挥舞着马刀哇呀呀地追杀上来。
苏遐州一边要控制□□的驴子,一边腾出一只手固定楚凤歌, 免得他被颠下去,可他自己也尚在病中, 没一会儿便觉筋疲力尽。
只好一只手脱了外袍, 袍子一离身,他就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内里中衣还没干透, 给初春料峭的寒风一吹, 苏遐州只觉得每根骨头缝都酸疼到恨不得直接断掉。
他哆哆嗦嗦,用外袍将两人拦腰绑在一起,在自己腰腹间打了个死结,忍着与他而言刺骨的寒风, 恨不能催动驴子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最好甩开身后突厥士兵的矮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