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235)

南湫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被鹿书白抓着，一只手用来捂脸，龇牙咧嘴的也没敢喊出来，生怕声音太大引来门外腐尸。横竖不能有大反应，只好一个劲地抖腿。

赵九阳坐在两人之间帮着照灯，手里托着从主人家客厅找到的应急医用箱，心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缺德主意。

鹿书白消完毒，拿过镊子小心地把玻璃碴取出来，下手不敢过重，可不重又拿不出来。

南湫把捂眼的手改为捂嘴，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痛的，闷了一头汗。

赵九阳瞧着那伤口，小声道：“要不还是缝针吧？口子这么大容易感染。”

鹿书白看了眼赵九阳手里的医用箱：“有麻药吗？”

赵九阳瞪大了一双眼：“老大，这可是家用医用箱，你还指望能有什么麻药？”

说完又觉得有麻药也合理：“也对，世界不一样。我当初在医院那会儿，好歹也是全麻。”

他往医用箱里翻找：“要实在没有就生缝，痛就痛了，总好过感染。”

南湫实在没忍住，压着声音小声反驳：“不是痛在你身上，你当然无所谓！”

赵九阳笑道：“都是奔三的人了，这点痛忍忍就过去了。”

南湫回头扫了眼，手电光照射的铁盆子里，已经取出不少带血的玻璃碴。

他缓了口气，建议道：“我觉得，拿纱布捆成木乃伊也能达到效果。”

赵九阳语重心长：“那怎么行，捆太紧血液不流通，胳膊还要不要了？”

南湫无奈，只好转回去再次捂住自己的嘴。

赵九阳乐了，出起了馊主意：“还有两个办法。”

南湫看着他。

赵九阳道：“第一个是用订书机钉，主要是速度快，摁一下肯定比缝针舒服。第二个是我拿棍子把你打晕，反正昏过去没知觉，跟麻药的效果是一样的。”

南湫挪开捂嘴的手：“你在你们那个世界，是不是经常有鬼喊你活阎王？”

赵九阳笑得没心没肺，转头就对上鹿书白凉飕飕的目光，赶紧闭嘴。

好在也就是一通吓唬，伤口不至于缝针，取完玻璃碴消毒完，连纱布都没贴。说是伤口暴露在空气里，干得快。

南湫仰躺在沙发里，一直塞衣兜里的龙崽子实在饿得不行，踉跄着爬出来，张了张嘴示意要喝奶。

南湫累得不行，没看懂意思，把崽子抓手里把玩了两下又塞了回去。

龙崽子很是委屈，趴在袋子口，“咕咕咕”地叫个不停。

最后还是鹿书白从厨房里找到瓶羊奶，用拔了针头的针管取了些，坐到南湫身侧，拿过龙崽子抓手里喂。

孩子实在是饿疯了，躺鹿书白手里抱着针管吧唧吧唧地猛吸，喝太快还呛了两声。

南湫侧过头看鹿书白喂孩子，觉得有意思，便伸手往龙肚子上戳了两下。

崽子瞪着两条腿，很是不客气地把南湫的手给一脚蹬开。

“有奶喝就忘记你爹是谁了？”南湫不客气地揪住两只龙脚。

崽子倒是惬意，也没挣扎，甩了甩龙尾，缠在南湫手腕上。

鹿书白喂完一针，转而又往盒子里抽了一针新的。

孩子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甚至中途还爬起来往抽针的盒子看了眼。见鹿书白把针又挪回来，赶紧躺回刚才的位置，举着两只带翅膀的小爪子挥舞。

“吧唧，吧唧……”

南湫看着好玩儿：“你说，我们要是回去了，能把它也一块带走吗？”

鹿书白缓慢地推着针管：“应该可以。理论上，就算是人，只要火车上的人愿意，可以一起带走。”

南湫想起来了，阿塔好像就是这样被带上火车的。

不过阿塔的情况不太一样，当时大家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没有躯体的情况下，旭舟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当载器，把阿塔的灵魂带上火车。

人有灵魂吗？

这个问题早前他一度认为是没有的，即便有大多数人认为有，也不过是对过世人的执念。

但现在，他认为是有的。就好比鹿书白，死后的世界，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和活着也没什么区别。

南湫后仰脖子，靠在沙发背上。

他问：“如果我跟你一起下车，是不是也可以在你的世界生存？”

鹿书白沉默许久，直到南湫再次问他，他才道：“不可以。”

南湫：“……”

预料中的答案。

南湫搓了把脸，笑道：“我想也是……要不你等等我，等我老死之后再去找你？”

把鹿书白送下车，再相隔长长的几十年，这话题有点儿过重了。可如果不这么做，鹿书白怕是会变成一个怪物，或者消失不见。

“总要下车的。大不了你想我了，就给我托个梦。别像小时候那样，二十年了也没让我梦见你一回。”

南湫叹了口气：“其实你爸妈挺好的，要换作我儿子突然没了，我肯定把那个推他的小子一起活埋了。可他们还愿意照顾我，天底下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

他吞咽了一下：“你放心，等你下车，我就买一张回程票。一个人跑出来这么多年，是该回去尽孝了。”

鹿书白转过头瞧着他，眼眶红了。

南湫看着天花板，勉强扯出张笑脸：“放心吧，他们其实，可能有那么一刻，已经当我是儿子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我放进全家福里……至于为什么没有找我，大概是觉得，男孩子不好管，看多了糟心。”

“他们很喜欢你。”鹿书白忽然说道。

南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鹿书白放下手里的针管：“我的父母，一直都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