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341)
到目前为止,唯一不可控的就只有他手里的车票。
在购买车票的时候,售票员强制要求必须写出终点才可以上车。这样一来,就无法在中途出变故的时候更改。或者说,不知道中途更改后会发生什么后果。
南湫的车票上会写什么?如果终点是固定的,他就不能把人随意地带回活人世界。
一路跟来的南湫坐在鹿书白对面,再次回到天堂列车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很奇怪,明明任何事物在人工黑洞中都会变成真的,可此刻的他却依旧是个谁也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进来前,他甚至做好了鹿书白看见他后要说点什么的准备。现在看来,白准备了一番练习过的台词。
火车行驶了三天,这三天里拢共停靠过两次,也陆续上来了一些乘客,不过都是在其他车厢。
直到第三天下午,火车终于在一个熟悉的车站里停下。
南湫站在走廊上,从窗户里看出去,能看到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在检票。
看到另一个自己,这种视角还真是别扭。不像照镜子,姿态模样会完全一致。
之后的一切都与曾经的经历一样,他看到另一个自己跟鹿书白打招呼。
因为当时的自己长得与鹿书白印象中的他完全不同,以至于鹿书白没能在第一时间把他认出来。
不过看鹿书白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猜到了。
果然,从不同的视角去看待同一件事,总能发现许多从前没注意到的。
虽然当时他打扮得很潦草,但会出现在这节车厢又住在鹿书白的对面,百分之八十是确定了。
乘务员送来了晚餐。
鹿书白发现他没对小说感兴趣,便用手里的VR海报起了个话头与他搭讪。
紧跟着车厢里传来一阵尖叫。
南湫站在走廊里,能一眼看到车厢尽头,贴在另一节车厢玻璃上的娃娃。
锦谣,这是出事后的女鬼锦谣。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女鬼锦谣给他留下的信中写道:“我不是第一次遇见你。”
因为自身的遭遇,女鬼锦谣认为上了天堂列车后就再也无法摆脱困境,即使是死亡之后。所以当时的女鬼锦谣,想方设法地要让所有人下车。
之后她便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出现在了他们所在的车厢。
南湫回头看向此刻从车厢里探出头的另一个自己。
现在的他,也变得和锦谣信里说的一样。
明明天堂列车是鹿书白创造的,可所有的一切却又好像是无限轮回里的一环。
他穿过另一个自己和鹿书白,走到餐桌前,看着那张用来垫饭盒的VR海报。
上面有一道题,是用来吸引客人眼球而写。
我们存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南湫看着下方的几个选项陷入了迷茫。
再之后,火车上陆续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看见了旭舟、于怀安、沁柠和于适之。
至于阿塔,暂时看不到。但就旭舟现在的性格来看,有时候确实很像阿塔。毕竟旭舟原本的性格,没有那么外放。
下车上车,他跟着鹿书白又经历了一遍那些诡异的世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只能从鹿书白的视角去观察所有人。
而另一个自己,反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应不到。
还有一桩奇怪的事。
在鹿书白的世界时,他虽然像个灵魂,但只要他想,就算一整天不跟着鹿书白也没关系。但在多棱镜里就不行,他几乎离不开鹿书白半步。
他与鹿书白之间好似有一股引力,一直牵引着他跟在鹿书白身边。
这倒是个好现象,不至于让他在混沌的维度空间中迷失方向。
这种现象一直维持到他们进入于怀安的世界,被时间洋流卷入于平之还活着的年代时他才知道为什么。
记得鹿书白十几岁的时候,赵九阳曾带着鹿书白去问过一位塔罗师。
塔罗师说,他和鹿书白之间因为一条纽带,导致他去不了任何地方。
当时他听明白了念想、牵挂、爱,却始终无法理解容器是什么意思。
直到因为空间穿梭,鹿书白被卷入到自己的吊坠里。
“南湫?”鹿书白不确定地叫了声。
南湫惊讶地看着,确信鹿书白的目光,准确地聚焦在他身上。
鹿书白的呼吸变得急促。
不可置信,此刻面前站着的南湫,与火车上一路同行而来的南湫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面前的这位皮肤白得没什么血色,与十几岁发烧时看见的相符。
南湫叹了口气:“是我。”
鹿书白眉宇微动:“外面的那个……”
“也是我。”
南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算如今的自己,已经跟着鹿书白听过不少课看过不少书,也仍然无法准确地说出答案。
“我们好像换地图了,但不知道换到了哪儿。”另一个南湫说道。
鹿书白随口编了个青蛙王子的故事忽悠另一个南湫,随即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问:“十九岁发烧那天,我看到的人是你?”
南湫的嘴唇发白,手脚冰凉,他说:“是,我一直都在。”
鹿书白笑了下,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时间有限,南湫只能跟鹿书白说个大概。
他知道两人之后会发生什么,也知道鹿书白会因为笔记中更改的结局最终不得不下车。
已经过了二十年,曾经在多棱镜里发生过的种种细节他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能告诉鹿书白,不必为了他纠结痛苦。
如果到了最后仍然改变不了死亡的结局,就优先考虑让自己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