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过苦海(10)
祖宗们的墓在犄角旮旯的坡上,李沝偶尔会摔一跤,半跪在地上,这时候她又庆幸自己穿了牛仔裤。
体力透支得差不多了,李沝累得一屁股坐在松树下,她捏着衣领口扇风,喉咙像是冒烟,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她被迫仰头,松一松脖筋,结果被眼前景色震惊到全身起满鸡皮疙瘩。
一只狗的头,挂在树上。
哒哒哒,热乎的液体滴上她的鼻尖,额头,脸颊,头发,头皮…
顿时天旋地转,李沝眼前一片模糊,恐惧让她看不清狗的具体五官,但第六感告诉她,上面挂着的狗头就是大头棒。
大头棒是死了么?滴下来的液体是狗血么?
就在李沝准备摸脸上液体来看一看时,有个声音说,“李二水!怎么是你!”
骨节分明,青筋亮绿,一只男人的手朝李沝伸过来,他抓着包装纸。
是祠堂边玩漫步机的孙腊年。
“怎么是你?”李沝反问。
孙腊年还是老穿搭,裹着个大黑棉袄,头发依然是有精致的弧度,脸蛋十八岁,说话的腔调却像四十岁,他嘿嘿两句,“是我是我,李二水,你不懂礼貌,我没名没姓?”
“呃…孙腊年。”
“叫师父!”
“凭什么。”
“凭我教你做的假酒蒙骗过你爷爷!”
“我没学。”
“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脏。”
“你是挺脏,一脑袋…”孙腊年话没讲完,李沝就心头一紧,她好怕听见那个红颜色的词。
李沝摸摸脸,头,忍着黏糊的反胃感睁大眼睛。
“血呢!”李沝问。
孙腊年,“什么血?”
李沝,“狗血。”
“狗血?哪有狗血?你头上吗?不狗的口水吗?太恶心了,你竟然还用手去摸,李二水你太恶心了。”
还能留口水的狗…大概率不会是死的。
李沝再次抬头,把狗的毛色,头骨,脸蛋看了个仔细,大头棒哈着个笑嘴,把树当窝,刚醒来。
什么情况?比死狗更难让人理解的是活狗上树,它怎么上去的?李沝抱着树,脚板抵着树杆磨了又磨,找不到向上的发力点。
狗果然厉害,李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一旁的孙腊年则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也想上树?我可以送你。”
松树折腰做软床
李沝,“我不想。”
孙腊年,“上面的小狗,你家的?”
李沝点头。
孙腊年,“哎呦诶!跟了我一天一夜嘿!我不爱伺候,丢树上去才安分守己。”
什么,狗是他丢上去的?怎么丢?双手捧高,扬过头顶,一嘴狗毛,神经病大帅哥,大头棒是得多黏乎他才会这样…
眨个眼的功夫,狗居然站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似的站立,前两只脚拍打着孙腊年的腿胯,干泥土,湿泥土混合,脏了他衣服。
“大头棒!你干嘛!不要这样!”李沝想去阻拦,没用,大头棒好爱大帅哥。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狗竟然回到了树上,安分守己,哈着舌头笑。
是魔术还是仙术,谁干的!
李沝刚想问孙腊年,结果看见他在啃巧克力。
祠堂地上也有巧克力渣子,李沝想,他的巧克力?他不会喂了巧克力给大头棒吃吧,然后狗狗一命呜呼,现在李沝看见的,飘忽不定的狗狗只是个灵魂而已。
少女板着个脸,质问帅哥,“你,你是不是虐待了我家的狗。”
“噗——”孙腊年咧开发黑的嘴角,“扯呢!我虐待待谁?虐狗!”
莫须有的罪名盖得他一头雾水。
李沝点头,“我昨天去祠堂救火的时候,狗狗也跟着我去了,再然后我就没见过它,昨天夜里我找狗的时候发现祠堂地上有碎了的巧克力,总不可能是你下巴是个大漏勺子,你自己吃就吃,但能漏出那么一坨巧克力渣子在地上?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给狗吃了巧克力,然后狗死了,我刚才看见的是狗的魂魄。”
“……”孙腊年一阵沉默,李沝也是,她后知后觉自己一口气讲了一大段话,这是她以往根本做不到的事,以往她看见帅哥恨不得绕道走,现在竟然会质问帅哥了,直勾勾观察帅哥。
有一片巧克力咻一下从孙腊年下巴颏穿过,蹊跷砸地,李沝低头去瞧他下巴,这也没有洞啊!从哪里掉出来的!
李沝懵了,紧紧皱眉,“你不会是,鬼魂吧。”
天光大亮,见鬼了。
“野鬼!”李沝回想起祖宗们说的话,是野鬼带走了大头棒,而孙腊年刚也承认了,且一直在承认中…
孙腊年,“是,我是有在祠堂吃巧克力,但我绝对没喂它巧克力,就像你见到的,我是个大漏勺子,吃什么都会掉地上,而且是掉去地上就捡不回来的,那你家狗子眼巴巴守着我呢!就等着吃掉地上的巧克力,我捡不了我还不带它跑吗?不是等会,您还好意思说我,您家都不给它喂饭吗?他非吃我巧克力!”
大头棒是野养的狗,农村山多,它总漫山遍野的跑,吃了家饭难免还是会饿。
李沝争辩道,“我家…你…你可以捡起巧克力,它要是真饿了你可以给它喂吃屎。”
“…”孙腊年瞪大左眼,歪头偏耳靠近李沝,“我上哪找?”
李沝仔细思考,“田埂里有很多。”
孙腊年翻白眼,“还不如我当场拉一个利索。”
“你愿意?”李沝一脸认真。
“一边儿呆着去。”
李沝继续问,“你没给它喂吧。”
“我只喂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