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她名冠盛京(72)
沈夫人是制香大师,鼻子更比旁人敏感几分,呼吸第一口时就用帕子掩住口鼻,嫌弃道:“这什么味道。”
永王妃淡然道:“退热散,里面加了五倍黄连,叫他长长记性。”
五倍黄连,沈怀昭和沈夫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对祝祁安肃然起敬,虽然不知道他病是真是假,但光这个药就有他受的。
沈怀昭心情诡异的好了一些,终于有了一些探病的兴致。
卧房就在里面,永王妃先去叩门:“仲青,沈夫人和昭昭来看你了。”
屋门仅仅虚掩,沈怀昭不费什么力气就听见了里面接连不断的咳嗽,嗓音嘶哑道:“请进吧。”
门缓缓推开,正在调药的小厮见用永王妃来了躬身退下,将屋字留给几位主子说话,永王妃和沈夫人挡在了沈怀昭身前,她什么也看不到,正好乐得清闲。
“仲青,今日感觉如何了?怎么还是咳得这么厉害。”
“咳咳,儿子觉得好多了。”
看见咳嗽都压不住,眼神还往后飘的祝祁安,永王妃心里叹气,配合的往旁边走了几步,拉着沈夫人一道坐到了软榻上。
时隔数日,祝祁安终于又见到了沈怀昭。
可能是薄薄上了一些口脂的原因,沈怀昭状态瞧着比入宫那日好了不少,纤瘦一如往日,一身藤萝紫纱裙衬得她婉约如水,明眸善睐。
看出她最近过得不错,祝祁安放心了些。
压下嗓子里的痒意,祝祁安尽可能用往日的声线,浅浅笑着问她:“怎么抱着绿绮,是专程来还琴给我的吗?”
沈怀昭怔怔地望着他,喉咙微微发涩。
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沈怀昭不说话,祝祁安嗓子里的痒意也压不住了,弯下腰撑着床板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险些摔到床下去。
沈怀昭吓了一跳,顾不得思考,赶紧把怀中的绿绮放到案上,又顺手拿起一杯温水握在手上,用力扶起趴在床边的祝祁安。
所有人都被他吓着了。
一把拉住着急要去看祝祁安的沈夫人,永王妃攥紧拳头,冲她摇了摇头。
那边沈怀昭已经把祝祁安扶回了床上,抽出一个软垫压在他背后,看他坐稳,沈怀昭把手中的水递给他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打量着正在小口抿水的祝祁安,沈怀昭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本来只是瞧着瘦弱的人,几天不见,瘦的连脸颊都凹了下去,一双捧着水杯的手骨节分明,连带着手腕都细了一圈。
或许是才剧烈咳嗽过,祝祁安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卧床休息时中衣领口开的大,沈怀昭又是站着,正好可以看见他嶙峋的锁骨,和一截冷白色的肩。
他瞧着是真的病了。
看她纠结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祝祁安抿着唇笑了起来:“许是有些苦夏,这几日饮食不好,昨日又贪凉受了寒,才弄成这样。”
祝祁安看她一眼,低落道:“吓着你了吧。”
接过他捧在手里的水放回桌上,沈怀昭摇了摇头:“倒也没有。”
祝祁安又笑了起来:“你今日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看了眼桌上的绿绮,沈怀昭手不自觉轻蜷了一下,才道:“是这样。”
“既然这样,那母妃,麻烦你带着夫人先出去一下,我也有几句话想和沈姑娘说。”
担忧地看了眼沈怀昭巍然不动的背影,看她似乎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沈夫人最终还是答应了。
祝祁安目送两人背影离开,不由自主地又咳了几声,轻声道:“去关个门吧。”
“为何要关门?”
“随你,”祝祁安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病的正厉害,腿也没什么力气,往前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沈怀昭用力抠着手心,压下扶他的欲望。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祝祁安,温和,脆弱,本来就是明净通透的好相貌,又因为生病的关系,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祝祁安已经走到了书柜前,巨大的书柜上摆满了书,角落中有一个抽屉,祝祁安缓缓拉开了抽屉,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了什么东西。
他转过身,沈怀昭定睛一看。
是一只草编蝴蝶。
“为何要编这些没用的东西?”
沈怀昭话中冷硬,一丝一毫情绪都无,祝祁安莫名地眨了眨眼眼睛,合拢了手掌笑道:“我以为你喜欢这些,原来你不喜欢呀。”
其实挺喜欢的。
祝祁安还在望着她,手里捧着那只脆弱的蝴蝶。
沈怀昭叹了口气,妥协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释清楚。”
破碎
话音刚落,祝祁安就撑着书架咳嗽了起来,书架上几本厚书被带着落下,地动山摇一般,眼看着就要砸到祝祁安身上。
沈怀昭握着茶杯,瞳孔紧缩。
永王妃与沈夫人就在外间坐着聊天,突然听见里面巨大的闷响传出,还隐隐伴着瓷器碎裂的声响,二者合在一起,听着就极为不妙。
永王妃惊呆了,顾不得茶水泼在了裙摆上,她惊愕的与沈夫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要去开门查看。
门还未完全拉开,只吱呀作响几声,永王妃什么都没来得及瞧见,便被听见门声的祝祁安高声喝住:
“母妃,我无事,不必担忧。”
透过一道木门,祝祁安声音听着并无异样,怕他受伤的永王妃略微安心下来,这才注意到自己浅杏色的罗裙已经被茶水彻底浸湿,发棕的底色上还有水珠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