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她名冠盛京(88)
从他们来到现在,队伍就没有往前走过,入场检查工作似乎陷入了停滞,但考生却半点不骚动。
前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将莹珠留在马车中,沈怀昭告诉杜叔原地等候,然后准备独自下车,向前一探究竟。
一直手突然从身后袭来,拦住了她起身的动作。
沈怀昭惊愕的顿住脚步,顺着手腕上的手抬头,与不知为何拦住她祝祁安怔怔对视。
祝祁安钳制住她的动作,严肃道:“我和你一起去。”
开什么玩笑。
沈怀昭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不行。”
先前明明说好他不露面,望向突然发疯的祝祁安,沈怀昭想不通他为何临时改了主意,疑惑道:“倘若陛下问起,你要用什么理由解释?”
祝祁安面容冷漠:“不解释了,随他怎么想吧。”
沈怀昭杏眼霎时间睁大,不可思议道:“你在开玩笑吧?”
这是可以随便的事情吗?!
祝祁安非常认真。
沈怀昭顾虑的东西,他都知道,永王府在太子与陛下之间,一直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这么多年了,太子之选择和永王府暗中联系,就是为了不将弟弟一家牵扯进他和皇帝的争端。
但谁都知道,他们瞒不住的。
陛下有羽衣卫做耳目,对朝中官员动向了如指掌,他必然知道父王和太子殿下有联系,只是看在已故永王的情面,和那一点过继年幼嫡子于宗室的愧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祝祁安时常觉得荒唐。
许多年前皇帝珍爱长子,为了不让同母所出的幼子威胁到长子的太子之位,不惜将当时只有十岁的父王过继出去,以防止兄弟阋墙的人伦惨剧出现。
陛下与先永王的手足之情是一方面,但在当时,陛下更多考虑的还是天下安定,与长子的未来。
往事不可追。
昔年不遗余力教导太子的圣明君王已成过眼云烟,祝祁安幼时记忆中那个慈爱威严的皇祖父渐渐被权利侵蚀的面目全非,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只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当年力保太子的是皇帝,现在欲废太子的也是皇帝。
人心易变,君威难测,既然如此,那便不测了。
祝祁安彻底厌倦了这样粉饰太平的日子,径自与沈怀昭对视,他坚定的重复道:“让我一起去。”
他要去亲眼见证,他从前最敬重的皇祖父究竟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是否还是那般招式毒辣,动辄取人性命,毁人前程。
只有亲眼看到了,他才能毁掉自己对陛下的最后一丝敬爱。
祝祁安眼角眉梢都写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沈怀昭知道自己不必再劝了,腿长在祝祁安身上,倘若他真心要去,她也不能捆着不让。
但话虽如此,瞧着打乱了她全盘计划的祝祁安,沈怀昭还是有些来气。
不能轻易让他过关,沈怀昭沉下脸,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质问道:“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让你上马车,就是为了避人耳目,现在倒好,你居然要自投罗网!”
祝祁安表情渐渐不安起来,长了长口,似乎要说些什么,沈怀昭注意道他嘴唇微动,眼神一变,先发制人:
“如果我今天就是不让你下马车,你待如何?强闯吗?!”
祝祁安被她最后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吓了一跳,始终握着她手腕的大掌不由得放松,注视着满脸怒火的沈怀昭,他陷入回忆的混沌大脑忽然清醒了一瞬。
上一次沈怀昭生气的结果还历历在目。
他们刚和好没几天。
现在的陛下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朝堂之上御史温热的血溅满了他的朝服,后宫之中贵妃的迎仙居高耸入云,恍若连天,就连陛下长居的太和殿中,都有铜炉丹鼎,白雾缭绕。
一个结局早已注定的事情,还有什么非亲眼见证不可的必要吗?
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眼脸色漆黑的沈怀昭,注意到她左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祝祁安心下一凛,顿时觉得不妙。
清了清嗓子,祝祁安话锋一转,改口道:“当然不会,我又想了想,你说的很有道理,刚刚是我想左了,既然你去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沈怀昭都准备好让他一起了,谁承想乍然间聊暗花明。
心里一惊又一喜,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沈怀昭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挑眉确认:“当真?”
祝祁安能屈能伸,咬牙应下:“当然。”
沈怀昭生怕他反悔,立刻接话:“大男人一言九鼎,世子殿下千万记住了。”
给了坐在马车角落,一直当自己是空气的莹珠一个眼神,示意他盯好祝祁安,沈怀昭深深看了眼又恢复了往常平静模样的祝祁安,准备下车。
身后有清浅男声忽而传来。
祝祁安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她掀开车帘前低声补上了一句话。
沈怀昭掀车帘的手猛地攥紧布料,平整的布料在手中化作一团烂布,她蹙着眉缓缓转头,疑惑道:
“你说御林军为首的骑官,是顾延朝?”
为难
沈怀昭满怀戒备的赶到了考院外,却没有见到预想中的画面。
御林卫确实接管了考生检验的一应事务,褚色甲胄的士兵们手拿名册面容严肃,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考生的脸,手上不忘勾勾画画。
分成十列入场的考生们面临严备的检查,紧张中却并多少恐惧,队伍中秩序井然,偶尔还有一二道交谈声低低响起。
沈怀昭环顾四周,也没有找到二哥和权维康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