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24)

迟岁忍不住跟他唱反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拍马屁？”

“实话实说。”

迟岁发现，喻澄志越来越胳膊肘往外拐了，常常把江肆年夸得跟一朵花似的。

“我说的也没毛病啊。”喻澄志撇撇嘴，“长得那么招摇就算了，这次期中考年哥又是第一。”

这家伙有这么厉害？

“不信谣不传谣，你从哪儿听说的？”

“‘周天子’在群里发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重点表扬对象。”

“……”可以，这很“周天子”。

“不只江肆年，她把每个人的成绩都私发了。”

迟岁扫了一眼未读消息，确认没有周俐的信息：“那我的成绩呢，怎么没见她告诉我？”

“哦，忘了说，她放弃了一批人，所以懒得告诉他们，估计你就在里面。”许是怕迟岁心理不平衡，喻澄志补充，“不过你放心，我也在那里面，有兄弟陪着你！”

“……”迟岁更担忧了。

没想到在老师眼里，他已经沦为和喻澄志一类的了。

甚至比他还要糟糕。

喻澄志是谁啊，摆烂第一名，考试跟迟岁一样，只写个姓名，因此常年位居第二。

当然，是倒数的。

可在老师眼里，迟岁已经堕落到和喻澄一样的地步了。

迟岁不死心，跟周俐打电话询问成绩，得到的回应却是让他周一自己来办公室看。

还真是懒得告诉他。

江肆年看乐了，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这让迟岁很不爽：“你笑什么？”

不知为何，看到江肆年笑，他就想揍他。

“我都辅导你半个学期了，你成绩怎么还是那么烂？”

废话，当然是为了避免暴露真实水平。

迟岁摸了摸鼻子：“我这次应该有进步，算出来了几个空。”

“当然要有进步。”江肆年故作轻松地调侃，“你要是这次还是倒数第一，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谁管你的招牌。”迟岁稍稍扯了扯嘴角，双手环抱在胸前，“总之，我只是想告诉你，关于那人转学的事，你不必怀疑，你没错。”

江肆年怔怔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没错。

喻澄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外面，惊喜地大叫：

“你们快来看，下雪了！”

迟岁嫌弃：“叫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下雪。”

“你懂什么，这叫仪式感。”喻澄志不满地举起手机，“快帮我拍张照！”

外面的两人迎着雨雪站立。而江肆年没有上前，停留在原地。

他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已经入冬了啊。

只有冬天这个季节能让他体会到寒冷与温暖之间的冲突与对立面。

再也没有一样事物，能比一场大雪更具有毁灭性与重塑性。

他眺望到许多事物的轮廓，它们看起来如此孤独，甘愿消逝在雪雾中，逐渐沦为虚无。

雪花落在地上，在太阳沉寂的地方永生。

彼时，清酒未醒，皓月常温。

远处，恰逢微雨，雪满天山路。雨雪肆意而盎然，而他回眸伫立于此。

久久凝望着对方。

chapter 14

周一，各科的成绩下来了，周俐在班里挨个念了班级和年级排名。

考虑到成绩差的同学的尊严，周俐没有直接念倒数五名的成绩，而是让他们自己来办公室看。

迟岁就是其中一个。

他这次刚好排在班级倒数第五，年级倒数二十八，差一点就能突破倒数前五的差生放弃线。

而喻澄志则排在了迟岁后头，他拍了拍迟岁的肩，感叹：“你可以啊，居然超过我了，真是前途无量！”

“……”

迟岁不禁陷入沉思。

才前进了五名，就让喻澄志这么惊讶，要是哪天他忽然想开了，发挥出真实水平考了个年级第一，那喻澄志岂不是要疯掉？

也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看见对方突然飞黄腾达，肯定接受不了。

江肆年对着迟岁的成绩单，轻笑着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考得不错。”

“你几个意思？”嘲讽我？

“夸你呢，你这次足足比上次进步了0.5分。”江肆年夸夸其谈，“虽然只有0.5，但那也叫进步！”

这次试卷偏难，许多人的分数都往下掉了不少，迟岁却还进了0.5分，所以排名足足进步了五名。

迟岁觉得好笑：“你们学霸都喜欢自我安慰么？”

“科学研究，合理表扬能促进人对学习的积极性。”

“……”谢谢你为我煞费苦心。

莫名而来的愧疚感遍布迟岁心头。

他欺骗了江肆年。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装成学渣，迟早有暴露的那一天。

等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又该如何解释呢？

按照惯例，成绩出来后，周俐喊了倒数前五名的家长。她特地跳过了迟岁。

上次的请家长事件闹到了年级部，周俐也因管理不当受了处分，这让她再也不敢轻易找迟意鸣谈话。

她也无法想象究竟是有多恨对方，才能让一对父子反目成仇。

周俐曾试图找迟岁了解他家里的情况，但对方却闭口不谈，甚至刻意避开话题。

今朝已逝，迟岁早已听腻了这些毫无作用的好意，厌倦了一成不变的话语，那些浑浑噩噩与倦怠，和可悲的荒芜。

就算了解了情况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让迟意鸣消失，该来的还是一样会来。

一路走来，大多都是顶着风霜的，从硝烟里出发，在黑夜里点灯。那些琐碎杂事绊不倒他，也压不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