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河西(171)
冯三老爷接过看了,没一会儿脸上怒气勃发,“无耻竖子!”
他气得不轻,呼吸又粗又重,给那几页纸递给两个儿子,“你们也看看,这事儿不能就么算了。”
冯五郎和冯九郎看完哪还坐得住,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我们这就去给他揪过来问,问好了就去裴家对质。”
褚十三忙拦住,“那样的烂人叫来做什么,没得脏了咱家的地儿。
这都是燕七爷手底下专探消息的人查到的,绝无出错的可能,用不着问。”
冯九郎道,“那就直接抓着人去裴家对质,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冯五郎拽住他,“咱们就是找上裴家,他们不认账也没辙,至多骂一顿出去,于裴家无多少损伤,反叫人都盯着小妹议论,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可取。”
冯三老爷点头道,“先去陈家给亲事退了,给姓陈的竖子做的事宣扬出去,裴家那里咱们再从长计议。”
冯九郎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应道,“我知晓了。”
褚十三暗暗称许,遇事惊而不乱,很快就能理清主次,燕夫人的父兄都是能做事的,所缺的不过是机遇,而机遇就在后面不远呢。
定下了对策,冯家父子都有点颓丧,退了两回婚,小女儿(小妹)后面的婚事就不好议了,那样好的女孩子在婚事上咋就这么不顺呢。
褚十三看在眼里,趁势说道,“冯叔父,小侄这里还有一事要提,小侄的一母同胞弟弟,褚家排行十八的,年二十,已有了秀才功名,人长得也还俊秀,勉强配得咱家小妹,冯叔父可否考虑一二?”
冯家父子都有些不能相信。
冯三老爷道,“褚公子说笑了,冯家小门小户不敢妄想高攀。”
除了同皇室和公侯之家缔结婚姻,八姓都是内里相互联姻,从不往外嫁娶的。
前两年,就是李相家的七郎,和裴三并称洛安芝兰玉树的那位芝兰公子,李相想替他求取八姓女,八姓里都没有一家肯许婚。
到这一步了,褚十三也不怕说起,他恳切道,“冯叔父,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朝廷式微,外头军镇林立,世道已乱,我们要还端着八姓的架子看不清形势,那离覆灭也没多远了。
刚我已说了,我褚家一门已依附了燕夫人,所以,这门婚事实是我褚家高攀呢。”
见他连这样不可为外人道的话都说了,冯家父子三人皆信了。
只是一而再的退亲,都有些却步了,不敢再随意允婚了。
“这事得容我回去和拙荆小女商量了再提……”
“这是自然。”褚十三满口应道,“其实我褚家和咱家小妹年貌相当的子弟不少,家里长辈扒拉来去,想着咱家家风清正,不好叫淘气的来给搅了,见我胞弟心性纯挚无伪,又是一门心思读书的,身边得用的婢女通房一概也无,才取中的他。”
他这一说,父子三人不免都动心了。
冯五郎道,“虽说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也不好真就盲婚哑嫁了。”
褚十三早等着呢,“我胞弟现就在洛安,洛水沿岸桃花开得正好,正是踏青赏景的好时候呢。”
冯三老爷点头,“我这两日就给褚公子回话。”
褚十三对自己的胞弟很有信心,只要冯家肯见,这婚事基本跑不脱了。
他越加熟稔起来,“冯叔父你就喊我十三郎吧,我自觉还算讨喜,怎就不入冯叔父的眼呢?原想着就婚事不成,我也要常来叨扰的……”
这样的褚十三谁都推拒不来,“十三郎要来,家里再欢迎不过了。”冯三老爷笑着应了。
冯五郎和冯九郎也和褚十三重新论了称呼。
褚十三这才又指着那两箱子道,“咱自己人,我有什么就说什么了,燕夫人今非昔比,早晚有一日她会站到人前来,到时有多少人会盯着她的娘家,如此,咱家早些强大起来才是正紧。”
知道他这是肺腑之言,父子三人这会儿都听进去了。
无论如何,他们不想冯妙嫦再随意被人发落了。
“十三郎提点的对,来日方长,我们知道该如何做了。”
褚十三越加觉着冯家人投脾气,听劝又有所坚持,这门亲家褚家是结定了。
见三人脸上郁气未散,他笑道,“家里只管等着出气就好,陈家和裴家那里都落不得好。”
——
这些日子来,洛安城人觉着耳朵都不够用了,一出出的事儿,叫他们应接不暇的。
洛安城做为都城,公侯门第都不够看,小小的五品郎中府上本是没人注意的。
自打冯家开始对上裴家,洛安城里开始注意起了冯府。
所以冯府的小女儿和刚调入洛安的吏科给事中陈守礼定亲时,洛安城里都有些看裴家笑话的意思。
去年冯家六娘和裴三郎和离后,徐氏娘家侄子跟着也和冯八娘退了婚。
原还没觉着什么,等周四娘和裴三郎的私情传出来后,洛安城人都觉着裴家太不地道,坑死了姐姐不算,还不放过妹妹,可说是赶尽杀绝了。
还好老天有眼,冯八娘是个有运道的,离了徐家连个秀才也不是的,转头就说了进士出身的,徐氏的脸该疼了吧?
可这回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前阵子忽然传出来,那个陈守礼是成了婚的,因着有把柄在糟糠妻手里一直没和离得成,虽对外说是未婚,也只说家里找人算过不宜早婚还不敢应承别家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