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怀了权臣的崽(33)
他的双脚双手冻得紫青,眉毛和眼睫上挂着厚厚的霜,困意迫使贺重锦合上双目,又迅速睁开。
不能睡着,在这里睡着会死的。
他不想死,不能死啊!他要活着,活着离开颖州!
*
院子里石桌边,八角灯笼里发出温煦的暖光,照亮了铺开的宣纸。
江缨正在提笔练习书法,她已经背完那首诗了,想在宣纸上书写,忽然发现出来时忘记拿砚台了,便回到屋中取砚台。”
女子推门而入,却见榻上的贺重锦死死攥着棉被,剧烈喘息着,汗水打湿了额角的发髻。
“夫君?你怎么了?”
江缨来到床前查看,她以为贺重锦生病发热,用手摸了摸额头,再摸摸自己的。
嗯?不热呀。
原来是做噩梦了。
因为从小到大,她每晚学习八雅都要到深夜才能睡觉,所以江缨很少做噩梦,睡得很香很沉。
她想,贺重锦是一品宰相,朝堂上的事繁多复杂,他思虑的多了,自然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得想个办法让贺重锦安静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此时,贺重锦正陷入噩梦的漩涡,他看到了雪,也看到了血。
忽然之间,一道清风般悦耳的笛音闯了进来,所有的恐怖景象瞬间消弭成了光尘,那是一首安魂曲。
榻上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眸,俊美无暇的面孔还带着些许苍白,那场梦真实到明知是梦,但仍旧恐惧不散,如果不是这首安魂曲,他难以脱身。
是什么人在吹笛?
身旁无人,只剩下空荡荡的被褥,江缨不见了。
青年下塌,推开西窗,抬头望向阁楼,便见女子披着藕色披风,里面是雪白中衣,青丝如瀑,蝶翅般的睫毛微微垂着。
她玉指轻启,清越的笛声环绕整个小院。
皇京第二才女,琴技绝佳,吹笛也不差,是那样的美。
贺重锦怔愣地望着她许久,胸口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极为不真实的朦胧感。
这是他将要过门的新妇,以后她是他的。
江缨正吹得认真,她上一次吹笛还是在很久之前,近年来桂试八雅没有考吹笛的技艺,所以不知道吹得如何。
一曲终了,书法也写完了。
她挑灯下了阁楼,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贺重锦已经安静熟睡,看来安魂曲是有效果的。
盖好被褥,江缨闭上眼睛,很快也睡着了。
殊不知身侧的青年睁开双眸,侧头望着她,眼中充斥着柔情,他大抵懂了文钊说的那种感觉。
有时是温暖朦胧的欣喜,有时是不受控的欲望占有。
这是心动?
*
成亲之日将至。
尽管昨夜没有睡好,但贺重锦还是按时去了早朝,江缨留在贺相府里练习桂试八雅,课业紧张,江夫人的女诫已经很久不碰了。
眼见婚期快到,她与贺重锦都在各自忙碌着,一个忙着桂试,一个忙着国事。
过了一段时日,江缨发觉小腹又大了些,做在书案前看一会儿书便觉得胸前胀痛,害喜也越来越频繁。
刺绣时,她吐的头脑发胀,还被针不小心刺了手,从一天将琴棋书画都练习一遍,到勉勉强强背完诗词,将每日的书法写完。
这时,红豆从外面进来:“夫人,我今日去街上,有人偷偷给我塞了一封书信,是写给夫人的。”
江缨道:“书信?”
红豆支支吾吾:“是,是赵恒之赵公子给的信。”
赵恒之?
江缨看着那书信,一时之间犯了难处。
第19章 回家(修)
江缨打开那封书信,赵恒之依旧是老样子,明明一句话便可说清楚的事,他字里行间都是难以掩饰的才学。
大致意思是,赵恒之对她念念不忘,难以割舍,希望江缨能够出来见一面,给他一个挽回的余地。
红豆忍不住在旁边吐槽:“这个赵恒之的脑子坏掉了?小姐和贺大人快要成亲了,贺大人才是小姐腹中孩子的生父,江赵两家闹成那样,哪里有余地可留?”
江缨点上火烛,信在火苗的席卷下变得漆黑,被火蛇:“我和赵恒之定亲本就是为了江家,无奈之选,谈不上什么情意不情意的。”
红豆点点头:“小姐说的对!”
“何况......”江缨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定亲宴,赵母歇斯底里的样子,难得骄傲一次,“我也不差,我会琴棋会书画,会弹奏让太后娘娘满意的阳春白雪,赵恒之当上探花郎后,赵家人不该以我出身低为由,拒了这门亲事。”
久久无声。
江缨愣了一下,看向红豆:“红豆,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小姐。”红豆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好像变了。”
江缨没想到红豆会这样说,她也不知道刚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低头道:“有,有吗?哪里变了?
“这个......”红豆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甚是苦恼道,“小姐,奴婢不像小姐,没读过什么书,可能是因为夫人管得严,小姐总是很自卑。”
闻言,江缨喃喃道:“是这样吗?”
“奴婢也觉得,小姐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呢,没有江夫人说的那样不好。”红豆道,“只可惜那时候,无论奴婢怎么说,小姐都听不进去。”
“或许,有些事情只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江缨说着,推门而出,迈上台阶去了小阁楼上,准备练琴了。
无论,她是否真的如江夫人说得那般不堪,是否真的过于贬低自己,只要成为皇京第一才女,这皇京之中就没有人可以看轻她,那些年少时的努力就会迎来一个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