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怀了权臣的崽(49)
几乎是下一刻,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江缨的眼角滑落,最后是一滴又一滴,她双手捂着面颊,忍不住抽涕起来。
贺重锦讶异了一下,随后一脸无措:“你.......你别哭啊,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江缨还在哭,从最初的落泪到哽咽出声,贺重锦连忙道:“我们......多延半个时辰,不能继续再延了。”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贺重锦妥协了:“再......再延后半个时辰吧。”
杏眼红肿,江缨看向他时,眼眶里蓄满了眼泪,瞳孔中映出贺重锦错愕的表情。
她指了指宣纸的一处,顺着江缨所指,贺重锦这才发现了墨竹上的端倪。
原来,是江缨一时头脑恍惚,将交错的竹子画错了,他仔细数了数,竹子的根部与枝条对不上,枝条少了一根。
“我竟然把竹子画成这样,这真的我画的吗?”
贺重锦微微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无妨,只是小错误而已,下次改正就好了。”
“那怎能行?”江缨一边擦泪一边道,“夫君是宰相,可有听说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典故?积小成多,何况我从未犯过这样愚蠢的错误啊。”
抽噎了一会儿,江缨继续道:“今年的桂试八雅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连竹子都画不好,我就再也赢不了顾柔雪,成为皇京第一才女。”
贺重锦看着她手腕处沾染的墨汁,心中多了一丝疼惜:“你已经很努力了,论努力论勤奋,顾柔雪未必及得上缨缨。”
“可是不够的,夫君,光有努力是不够的,我还是远远不够好,我不喜欢我自己。”
贺重锦:“为什么?”
“因为......”
江缨永远也忘记不了她还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时,第一次参加桂试八雅的那天。
她瞒着江夫人和江怀鼎,小小的身子带着琴从江府翻墙而出,匆匆跑去宫中参加桂试八雅。
倒霉的是,半路上阴云密布,她发现她没有带伞。
等到了宫门口,江缨的衣物都被雨水淋透了,发髻上的水珠也如断了弦一样滴落。
顾柔雪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顾府的侍女们手持雨伞,簇拥着伞下清丽出尘的女孩从马车上下来,顾柔雪的身上滴水未沾,与被淋成了落汤鸡的江缨,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道风景。
围观桂试的人大多都是来看顾柔雪的,他们早已听闻顾尚书有个天赋异禀的女儿,特来一睹光彩的。
他们的话和江夫人说的一样,顾柔雪必定是今年桂试的魁首,直到最后,事实也是如此。
而江缨连身上的雨水都来不及擦干净,第一场就败下阵来,无人喝彩,无人嘲笑,就这样狼狈地回到了江府。
再之后,桂试名次出来,她不出意外地拿了桂试的倒数,给江家丢人,江夫人气江缨背着自己去参加桂试,又气这名次让她面上无光,虽然没有打骂和苛责,但三个月都未同江缨说过一句话。
三个月看似短,却格外的漫长,甚至长到没有尽头,江夫人沉默的像一尊毫无感情的神像,如江夫人对自己的形容一样,高大伟岸。
而江缨,宛如一个最虔诚最卑微的信徒。
“夫君,你不会明白的。”江缨低低道,“就算夫君不做宰相,也是太后的侄子,贺家的嫡子,这样的身份会有许多人尊敬夫君的。”
青年的眸光黯淡了些许,却不说话。
许是因为将心底话说了出来,江缨不在落泪,内心舒坦许多,这是她永远无法解不开的心结。
纤细的手将书案上的画了两个时辰的墨竹揉成一团,丢到了纸篓里。
江缨躺回塌上,厚实的锦被将一张小脸埋着,只余下乌黑的几缕发露出在外面。
“夫君,我们睡下吧。”江缨道,“我倦了。”
贺重锦望了一眼纸篓里被无情丢弃的纸团,视线落到了榻上的人上,她正用锦被蒙上双目,并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够了,足够了。
对一个人来说已经是最好最好了,好到也许会胜过她自己所想。
为什么,她总是不相信自己的好呢?
今夜又是十分寻常的一夜。
江缨起初蒙着被子,结果耐不住燥热就又把被角揭开了,她杏眸微微上扬,开口问着那个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青年:“夫君,你有过必须要实现的心愿吗?”
“有。”
“实现了吗?”
“并未实现。”
“什么心愿?让我猜猜。”江缨思考道,“夫君是宰相,衣食无忧,位高权重,什么都有了,应该不会有心愿吧。”
贺重锦笑笑:“有。”
“我的心愿夫君是知道的,我想在桂试上夺魁,做皇京第一才女。”江缨说,“即便,如今我真的顺应了母亲所想,嫁给高官贵胄,但这个愿望永远不会改变的,我想靠我的努力实现我自己。”
闻言,贺重锦眉目舒展,眼底温柔潺潺。
他将他所想之事尽数交代,发自内心道:“而我的心愿不在我一人,我希望找出吕广文牒案的幕后之人,希望朝堂之上再无纷争,大盛繁荣昌盛,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希望姑母与陛下平安康健,还有......你。”
江缨心头一动,面容唰得一下就红了。
不对,最开始贺重锦不是和她商量着照书中所书的做夫妻吗?为什么忽然这般熟练了,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