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窗(61)
噼啪散开的水花声中,也轮到了这间厢房被人重重拍开。
梁映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将所有的挣扎尽数默去,可他伏在水下没几息,女子竟也翻然躺进浴桶,甚至那件白色里衣也不复存在,只有心衣和亵裤无法尽数包裹的柔韧躯体,在狭小的浴桶内不可避免地抵上他的腰间。
小小的气泡忽而在水面之上冒出三五个。
林清樾皱了皱眉,很想伸手直接将那不省心的家伙口鼻尽数捂住,但听着耳边已然闯进房内的脚步声,她缓了缓面上表情,回忆起她刚到房间时被她打昏的那姑娘的声音。
应是清媚之中带一丝猫儿一般的惹人喜爱的娇嗔。
“谁?快出去!我还在沐浴呢!”
“云霏姑娘,是东家那儿出了事,哥几个也是奉命,不得不查。”
那脚步声并未停歇,甚至不如说听到她咬字在沐浴二字时,便多了两分急不可耐。
男人啊。
林清樾心中嫌恶,却是一刻不停从浴桶之中再次起身,将搭在屏风之上的殷红外衫抽下,素手轻抖衣料便翩然展开,如同刚刚盛开的一株海棠。
饶是男人紧赶慢赶,也只能看到这艳丽到极致的颜色盖住他所有视线,再能看清时,宽大的外衫已贴合上女子湿润的身躯,虽线条曼妙,但一点多余的春色也没有泄露。
女子背着他,将濡湿的墨发从颈后拨开,声音满是不悦。
“就你这等货色,还想看什么?”
男人扫过一眼毫无异样的浴桶,顿感无趣地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多得罪。
毕竟这云霏姑娘的轻铃舞可是楼中一绝,妈妈还指着她当摇钱树呢。
“都是替东家做事,姑娘见谅。”
男人带人退去,又继续去查剩余厢房。
此间厢房一时之中竟轻得只有林清樾的呼吸之声。
就这么一个太子殿下,可别给她生生憋死了。
林清樾刚俯身,想去将人捞上来,可下一瞬,水面破开,少年被水浸润后更为秾丽的容颜贴着她的鼻息,冷不丁的出现。
水珠滴答顺着少年的长睫落下,她看见那一刻素来幽深的眸中映着她带着惊愕的眉眼,须臾过后,他眸色也随之动荡,最后竟选择乖乖阖起。
回过神的林清樾退开一步,看着反常地保持姿势不动的梁映。
还以为是暴露了。
她率先摸了摸脸,面纱还在。
不过就算没了面纱,她还保险起见的用易容术将原本的容色加艳了三分,看起来至少会和林樾那光风霁月的眉眼毫无相似之处,不应该察觉出异样才是。
“你这是作甚?”林清樾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不想去猜少年心思。
梁映闭着眼睛。
“你的衣服。”
林清樾后知后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外袍,背面倒是挡全了,不过正面她只是虚虚拢着,胸口脖颈有一大片肌肤裸露着,确实不算得体。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神色显得过于端正的少年,还以为他百无禁忌,这点男女之防早不在意了。
将藏在床榻下的自己衣服重新翻了出来,迅速穿好,林清樾通知一般喊了一声。
“行了。”
哗啦的水声过后,梁映拧着吸满水的衣服,从木屏风后绕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暖香纱帘层叠之后,女子换了一身月白长衫坐在圆桌旁,舞姬的金丝面纱仍未除去,但也能看见在潮湿的发丝之下,那颜色浓郁姝丽的眉眼,灿金比之,也不逊色。
和八年前记忆里的样子,大不一样。
“只是一会儿没看,你倒是能惹祸,书院没死够,又跑这来……”
林清樾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兀自倒了口水喝。
这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这股子浑水没被她这位太子殿下搅得更乱前,将人捞了出来。
这交易做得,真没有一天的活是白干的。
梁映却敏锐。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清樾环视一圈周遭这从京都到禹州,变不掉的奢靡之气,很难猜不出这背后之人。
有这般毫不顾忌的财力,又能让林氏暗线探查受阻,便只有当今无人能违逆的不是天子的天子——摄政王景王。
真假太子一事,景王若是一无所知,她倒是觉得奇怪。
所以找人时顺便发现冯晏是景王的人,她内心实在没有什么波澜。
这世上,只有有靠山的人做事才能那般嚣张。
只能说,还真是让冯晏抱上一个黄金浇筑的大腿了。
景王和林氏这些年暗地交锋不知过了千百回,这次梁映用如意纹寻她的动静,景王的人先注意到将人截了胡,定也是为了拷问林氏的消息。
人应该还活着。
“你要找的人我会想法子弄出来,这里的事儿你便忘了,回书院好好读书。”
梁映微微一怔,“你要帮我救人?”
林清樾幽幽道,“我不是救他,我是在救你。”
“他若将你供出来,你估计很快就会死于横祸。”
“所以若你想不出法子救他,你会……”
“杀他。”
尽管梁映已经有所设想,但口舌还是被林清樾平静的语气堵住。
“这一趟浑水,你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就不该总想着用你惯用的那些三教九流的法子投机取巧。先前在书院,你也是想试探我是不是在书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