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窗(99)
护卫一个接一个地赶来,但仍不
敌滋生出无限狠意的碧裙女子,他们眼睁睁地见着女子一路杀到了冯晏面前。
被血染透的长刀直指冯晏,再无人护卫左右的冯晏一直被逼退到墙根,退无可退后,他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哪还有刚刚的一份气势。
林清樾扯了一下唇角,顺势踩上冯晏胸口,俯身在他耳边轻道。
“留着你的命,只是不想让景王发现,你还真当我不敢杀你?”
“我杀狗,可不看主人。”
沾血的长刀再次举起是照着冯晏□□而去,凌厉的刀风没有一点犹豫,冯晏目眦欲裂之际,一把刃前锐利,刀后斜阔的屈刀凭空出现倏然砍向林清樾手中长刀。
这一刀的力量和这屋子之中所有的护卫都不同,只一击就将林清樾手中的刀劈断成两半。
“先生!”冯晏眼前一亮,也顾不上自己这一刻的狼狈,瘫在地上就往来人的腿边蹭去,一把抱住。“先生杀了这个疯女人!她都知道了!”
随着冯晏告状的声响,林清樾也和来人对上眼。
对方一副中年文人的寻常打扮,头裹方巾,身穿靛青色襕衫,看着儒雅非常。那一次在楼中窥见,她还以为只是景王麾下谋士,竟想不到藏着这样的本事。
若让他出手,结局真不好论。
“撤。”
从一时迁怒中回神的林清樾平复下心中躁动,偏头对梁映道。
护卫的包围圈早被林清樾一路杀来,清出了缺口。
梁映来时的窗口不再难以接近。
见林清樾无需他看顾,梁映颌首当机立断一路退到窗边,冲林清樾伸手。
林清樾紧跟而上,却在搭上梁映的手,攀上窗台的那一瞬察觉到什么异样,回眸望了一眼。
果然,那人没有追上来。
反而是冯晏,大抵是先前劈向□□的那一刀被他记恨上了,如今有了新的倚仗再次怂恿起来,可男人巍然不动,他也没有法子。咬了咬牙,竟独自一人追了过来。
一点也不在意冯晏的林清樾只顾着想,为何男人有能力却不追。
直到冯晏伸手要扯下她面上珠帘的最后一刻,梁映带着她从窗台一跃而下。
急坠的风,仍不影响林清樾思考。
她仰面,看到了从窗台探出身的冯晏,却仍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奇怪……
景王的作风向来是斩草除根的。
“上来。”
林清樾从草垛上爬起身,梁映已经麻利地将拂云楼后院唯一剩下的冯家马车的马骑了过来,马上高大的少年向她递出一只手来。
是他的左手,明明鲜血淋漓,他却无知无觉。
林清樾垂下眼,没去借他的力,自己扯着马鞍翻身坐在梁映身前给她留好的位置上后,从他腰间冷不丁地抽出那把障刀。
梁映动也没动,就静静看着林清樾将刀刃猛地朝下一划,布锦割裂之声传来,转瞬一条碧色的布带被裁好,握在手中。
怀中的躯体似因药性作用滚烫到极致,隔着薄薄的衣衫贴了过来,本还淡定的梁映呼吸一滞,只感觉林清樾一臂贴着从自己的颈边穿过,呈虚拥之态,将布带紧紧缠绕在他溢血的伤口之上。
“下次,决不许替我挡刀。”
那话声分明冷淡,可因药性所致的微微喘息,像是把那份冷意融进了几分醉人的酒气,梁映听着听着,发现自己好似没有全然听清。
还是拂云楼中因他们而起的嘈杂逐渐从楼上传到楼下,他才回神。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吹亮火星后,随手一甩扔进了承接了他们两次的草垛之中。
“驾——”
马匹嘶鸣之下,熊熊燃起的火焰比此刻天边的晚霞还要热烈。
为了不让身后拂云楼的人察觉他们身份,梁映没有贸然直接回书院,而是往镇子里偏僻巷子绕了几圈。
待到浓郁的夜色包裹住马上的他们,耳边寂静的风声被越加急促的呼吸取代。
梁映才施施然松下缰绳,他身子在夜风之中僵到了极致,分不清是因为失血过多的伤口,还是身前这具像是把他作为唯一依靠,紧紧扯住他衣襟的灼热身躯。
“停下来……作甚……”
经过药性肆意蔓延后的声音,非出于本人意愿的微微上扬,往日的端正温润通通骨销魂灭,脱口只像一把小钩子,轻轻挠在耳边。
梁映不自觉收紧缰绳的双臂,将怀中之人似困非困。怀中之人已顾及不上这点触碰,但于每寸相触的地方都窜起热意的梁映而言,却像极了卑劣的偷窃。
可他却又无法将这份卑劣贯彻到底。
“是她…就不行…”
“为何?”
马车中,实在是祝虞拉住他时眉眼间的挣扎太过激烈,梁映迅速反应过来其中的异样。
生死攸关的当下和那最后的守诚在祝虞残存的神智中不断翻涌,祝虞闭了闭眼,握紧手中那件庇护的外衫,选择相信一次。
“她是女子,冯晏房中的催情香对她有效。”
梁映脑中轰然炸开。
林樾竟是女子?
林樾怎会是女子?
脑中还在疑问,可身体已然从马车跃下往拂云楼赶。脚下每一步都在疾驰,可梁映却对这份答案渐渐明晰。
若将这个疑问反过来想,便简单的很。
为何林樾不能是女子?
女子一样可以修长、疏朗,端方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