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荷包络子之类的小件还能作假, 那发钗却是他亲手为女儿所制的生辰礼,万万做不得假,吴匠人这才彻彻底底地慌了神:“你们,你们对阿双做了什么?!”
“你放心,现在还没做什么。”哥舒那利把那缕青丝扔到吴匠人脸上:“但是你要还是油盐不进, 下一个给你送来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谢无忌微微沉了脸。
他顾忌着沈椿,并不想把事儿做的太难看,正在想周全对策, 没想到哥舒那利先替他做了决定。
有他压着,哥舒那利固然不敢伤她分毫, 但她会不会因此起疑?有没有被吓着?万一被吓坏了怎么办?
谢无忌心念急转,面上却滴水不漏。
他似笑非笑地说了哥舒那利一句:“别胡说, 我和左侯同朝为官,又不是打家劫舍的盗匪。”
然后又转向吴匠人, 端起茶盏:“左侯,我这手下脾气不大好,竟做出这种混账事儿,我以茶代酒,先向你赔个不是,等清剿细作的差事结束之后,我再设宴向你赔罪。”
他口口声声说着赔罪,却绝口不提放人的事儿,吴匠人脸色灰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谢无忌闷闷地嗤了声:“都这时候了,左侯占这种口舌便宜有意思么?“
吴匠人彻底委顿下来,挣扎半晌,才颓然起身:“罢了,我带你们去取图纸,你们随我来。”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便是让他用自己的命换吴阿双的命他也是肯的,谢无忌当真是捏住了他的软肋。
他又咬咬牙:“若你们敢伤阿双性命,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这话说的当真一片慈父心肠,令人闻之不忍,谢无忌却没半点愧疚之心,反而掸了掸衣领,轻笑了声:“左侯放心,我是讲信用的。”
他又昂了昂下巴:“只是左侯行事的时候小心些,别惊动了护卫。”
作为研制出神机 弩的重要人物,吴匠人自然是护卫重重,谢无忌能直接见到他是靠了皇上的谕令。
现在两边儿已经撕破脸,吴匠人也猜出他身份有异,但他眼下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声张的。
吴匠人深吸了口气,取了牙牌,尽量神色如常地领着他出了屋子,压低声儿道:“图纸没在这儿,藏在半山腰的另一处铸铁的工坊里,只有我亲自去了才能取来,你们随我来。”
他跟护卫打了个招呼,令他们不必跟着,带着谢无忌一路上了山。
没想到山路才走了一半儿,几只利箭忽然从天而降,逼的谢无忌等人不得不打乱阵型自保——那几只箭就跟长眼睛了似的,全都向谢无忌的手下射了过来,连吴匠人的边儿都没挨着。
正在他们人仰马翻的时候,几匹快马像一阵风似的席卷而来,等狂风过境,吴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哥舒那利惊叫了声:“是谁干的?!”他捡起一只利箭:“看这箭的样式,应当是附近军营的人。”
谢无忌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人来,他咬牙切齿地道:“老三...”
他立刻翻身上马:“追!”
......
哥舒那利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吴阿双到现在还是懵的,身子不自觉地发着抖,失神地站
起身:“我不要在这儿呆了,我要回家...”
她这边才起身,哥舒那利的人立刻横刀架在她脖子上:“不好意思吴娘子,您暂时不能回去。”
沈椿怒道:“你们都割了她一缕头发了,还想干什么!”
那人不答,刀却往吴阿双的脖子上压了压:“吴娘子,您带来的几个护卫已经被我们制住了,我劝您识趣点,沈娘子我们不敢动,难道还不敢动您吗?”
吴阿双虽然不谙世事了些,但这会儿也渐渐反应过来——有沈椿护着她,她暂时还能留下一条命,一旦离了沈椿,落在这帮人手里可就真是生死难料了。
她嗓音发抖地道:“你先把刀拿开,我不走就是。”
那人缓缓把刀移开,沈椿立刻上前托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回了屋里。她歉疚至极,一脸懊丧地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
都到这会儿了,她再二百五也能发现谢无忌不对劲,她竟然是个傻子,她来信阳好些天了,对外面的事儿居然两眼一抹黑!
她犹豫了下,又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绑你吗?”
要不是来沈椿这里赴宴,吴阿双也不至于遭此飞来横祸,她心里不是不怀疑。
但方才沈椿为了救她,真敢把自己脖子划了那么深一道口子,就是作戏也没必要作到这个地步,她想到沈椿可能是被自己的未婚夫蒙蔽了,不免分出几分同情给她,低声道:“你赶紧给自己上点药吧,你伤口还在流血呢。”
现在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吴阿双只犹豫了一下,就道:“应该是为了我阿爹。”
她托腮叹了口气:“我阿爹是朝廷匠户,几年前打造出了一种极有威力的弩 箭,专门克制突厥骑兵的,因为这个,突厥人恨死我爹了,他这几年不知遇到多少波刺客,不过他素来疼我,宁可跟我分开住也不愿意连累我,又求朝廷派了二十几个好手来专门护着我,你那个未婚夫谢参将,估计也是惦记上了我爹手里的弩 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