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抬眸看着她,颇有深意地道:“我妻子跑走,你的丈夫身故,我们如今都是独身,这般也不算太过逾礼。”
他的眼神称得上堂而皇之,好像对她志在必得似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辗转千里来到此地,又是易容又是隐藏,为的就是这一个目的。
既然被她瞧出端倪,谢钰索性不再掩饰对她的渴求。
他摊开掌心的羊油,甚至得寸进尺地问道:“你还有另一只手未曾上药,可要我帮你?”
沈椿联想到他前几日的怪异举动,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常大人不会看上她了吧?
她心里一慌,不觉后退了几步,毫不犹豫地道:“你把药搁在一边儿。”
谢钰见她心思为他而乱,唇角不觉轻扬。
他倒也未欺身靠近,随手把羊油放到刚垒好的青砖墙上,冲她略一颔首,便转身回了屋。
她走进去,沈椿身子才彻底松垮下来,忍不住擦了把头上的汗。
别的不说,俩人这年岁就十分不配了,她看常挽春就跟隔了一辈儿似的,更何况他的性子还像足了谢钰,沈椿真是够够的了。
更别说俩人才认识几天,他就这样举止暧昧,这不是见色起意是什么?!
她十分懊恼,要不是她被银钱蒙蔽了双眼,怎么会轻信了这个常大人,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现在契书已经签了,上面还加盖了官印,她也没法儿和这人解约。
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今天是初五,医馆放假的日子,周师娘却特地派人传了个信儿,让沈椿过去一趟。
她一见着沈椿,便笑吟吟地道:“好孩子,过来。”
由于沈椿是已婚妇人,她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问道:“你那夫君死了也有一时,我瞧你一个人到底辛苦,你可曾想过再成个家?”
沈椿愣了下:“师娘是什么意思?”
周师娘笑吟吟地道:“我族中有个孩子,前些年一直忙着科举,二十四五了还没成婚,我那老姐姐急得狠了,便托我来说个媒。”
她道:“那孩子相貌斯文俊俏,家里有三间铺子,几亩薄田,家境算得上不错,过的也是呼奴唤婢的日子,只可惜他天资有限,考了这么多年也只中了个秀才,但在咱们这处县城也够用了,他又是家里独子,以后这些家业都是他的。你相貌出众,天资又好,手头又颇有些家底儿,你若愿意,我帮你说和说和,你觉得如何?”
天老爷啊,她最近冲撞了哪路神仙,怎么乌七八糟的桃花这么多!
周师娘见沈椿愣住,进一步暗示道:“你师兄那人,原来瞧着还算是个稳妥孩子,只是这两年行事越发偏狭,论及天资品性都不如你,只是你毕竟不姓周,若让你传承衣钵,你师父不好和族人交代。”
沈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师娘的言外之意是,如果她成了周家的儿媳,成了自己人,中间的这些问题自然不存在了,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师父的衣钵。
这条件开的实在丰厚,又送夫君又送家产的,沈椿眼睛都瞪圆了。
只是她现在实在没心思找什么夫婿,犹豫了下,正要拒绝,忽然心头一动。
周家在良驹县是大户,周太医又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俗话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那常挽春不过一个六品官,不可能不给周家面子,她先用周家的名声打发走了这人再说。
师父师娘很是疼她,也不会因这个怪她的。
她就没把话说死,只是道:“师娘,我先见见人行吗?”
周师娘笑:“这个当然,再嫁从己,你得细细挑,挑个合心意的才好。”
周家是有千号族人的大户,筛选下来适龄适婚的就有几十个,总有小椿喜欢的,到时候排着队让小椿慢慢挑,她选中哪个,他们两口子就认哪个当养子。
她说完又留沈椿在家里吃了饭,娘俩儿闲话一时,直到天擦黑,她才舍得放沈椿回去。
沈椿住的这条巷子有些黑,她裹紧了披风,低头往巷子里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看见家门口亮起一盏灯,远远地为她照明了前路。
沈椿疑惑地上前,就见常挽春单手提灯,人在寒风中立着,衣袂被吹的猎猎作响。
他问她:“回来了?”
沈椿反问:“你在等我?”
谢钰并未作答,只微微颔首。
沈椿心尖被什么东西拨了下,微微有些失神。
他又道:“去干什么了?”
她回过神来,决定快刀斩乱麻:“我师娘介绍我相亲。”
她一脸诚恳地道:“常叔,你对我这么好,等我成亲之后,我和你侄女婿会好好孝敬你的。”
第085章
谢钰脸色肉眼可见的发青。
幸好有易容的胶皮遮掩, 他才不至于当场失态。
他微微吐了口气,竭力平静地开口:“是么?婚嫁并非小事,他人品家境你是否仔细打听了?”
谢钰到底没忍住,又道了句:“可要我帮你探听一二?”
他语气虽然波澜不兴, 但细听之下, 吐字颇重, 似乎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沈椿故意眉开眼笑:“这不用, 是我师父的本家侄儿, 人品温厚,俊得嘞!”
谢钰肋间隐隐作痛,忍不住掩唇咳嗽了几声, 胸腹震荡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