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她脸颊红透,喉结上下滚了滚,不觉心生几分逗弄的邪念,让她看着自己袖上的深色痕迹:“我衣袂都弄得湿透了。”
沈椿简直没脸见人,把脸埋在枕头里,怎么也不肯出来——早知道还不如让他去回鹘那边儿呢!
谢钰缓缓吐出一口气,也知今日胡闹太过,尽量轻柔地帮她清理干净,又把她塞回被窝里裹好。
......
拓跋珠带着使团的人住在客院,她听到谢钰为了照料沈椿病情拒绝前来的消息,明媚的笑容立马淡了几分,等仆从走后,她整张脸便沉了下来。
她这个人,自小便是出了名的美貌,五岁起便有草原明珠的美誉,莫说是回鹘的优秀男子了,就连不少和回鹘有来往的汉臣,乃至和回鹘敌对的突厥两位王子,都折服在她的裙下了。
她极享受这些人对自己的追逐仰慕,却从未明确答应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但也不明确拒绝,只和他们称兄道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暧昧距离。
她十分享受这些出众男子为她攀比互博的过程,在她以为自己能轻易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时候——谢钰出现了。
她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谢钰的场景,少年一身广袖长袍,发色檀黑,肤色极白,姿态优雅地端坐在王帐之中,当真如天人下凡,她瞧的都愣住了,不能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清绝人物。
只这么一眼,拓跋珠就打定了要把人弄到手的主意——没想到她无往而不利的魅力和美貌,居然在谢钰这里折了戟,在谢钰滞留回鹘的这段时间,她几乎把手段都用尽了,也没能让谢钰对她亲近半分,他待她永远是那副客气疏离的姿态。
假如谢钰也跟那寻常男子一样,轻轻松松就被她蛊惑,拓跋珠这会儿对他也就可有可无了,但就因为她在他身上失了手,便硬生生记挂了好多年。
在得知自己和亲的二皇子残废之后,她便满心欢喜地谋划着和谢钰的重逢。
但天不从人愿,她昨日便得知他已娶新妇,她心愿一下落空,没忍住对沈椿屡屡挑衅,反倒让谢钰维护妻子更甚。
她自视甚高,觉得只有谢钰的家世才干背景容貌都是亿万里挑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这世间仰慕谢钰的女子众多,只要赢得了这个男人,她便能享受到其他女人的妒羡,这种感觉甚至比得到谢钰这事本身还让她畅快。
拓跋珠正兀自生闷气,使臣拓跋瑞捋须笑道:“珠儿恼什么了?“
拓跋珠一脸烦躁:“王叔明知故问。”
拓跋瑞哈哈大笑:“你又何必跟谢钰那位夫人相比?”
拓跋珠神色不悦:“王叔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不年轻还是不貌美?还不配和那个乡野村妇比了?”
拓跋瑞笑着反问:“难道她不年轻?她不貌美?那沈椿容貌的确在你之上,毕竟他们家全靠美人得了个伯爵的爵位,你怎么用自己的脸挑战人家的饭碗?”
拓跋珠一脸愤愤。
拓跋瑞又悠悠然道:“我昨日细瞧过,谢钰言谈间对她颇为袒护,只得谢钰喜欢这条儿,便是你没有的。”
拓跋珠烦躁之色更甚,拓跋瑞笑意忽然一敛:“知道你为什么输吗?”他自顾自地回答:“因为你没搞清楚,你当前最要紧的对手是谁。”
“谢钰,你当前最大的对手就是谢钰,至于什么年轻貌美,什么得谢钰垂爱,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
拓跋珠神色一动,又气恼道:“我若是能让他动心,何须在这儿生闷气?“
拓跋瑞一笑:“谢钰又不是真神仙,再如何冷酷强势,总也有软肋,依我看,他最大的软肋就是家国公事。”
他悠悠然道:“反正现在你是嫁不成二皇子了,你这回来本就是为了和亲的,嫁谁不是嫁?作为公主,你只要现在进宫,告诉他们的皇帝,说你想嫁给谢钰为妻,只要谢钰肯,回鹘和晋朝便能结成秦晋之好,回鹘永不背叛,若这些筹码还不够,你就再加上晋朝最稀缺的牛羊战马,若还不够,你就继续加码,加到他同意为止,这样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儿,你看他到时候动不动心。”
谢钰并非池中之物,以后能问鼎天下也未可知,而且二皇子出事,底下两个皇子年纪又太小,拓拔珠要嫁也只能嫁个旁支的宗室子弟,实在委屈了她的性情美貌,思来想去,谢钰还是最佳人选。
拓跋瑞极想促成这门亲事:“他们汉人为娶公主抛弃糟糠妻的例子还少吗?多他谢钰一个也不多,他再如何似神仙,毕竟也不是真神仙。”
——拓跋瑞的法子很简单,却很实用,这是让她以家国大事要挟谢钰,直接把感情问题变成了政治问题,一旦上升到这个高度,根本不需要他们出手,多得是人为他们解决沈氏这个麻烦。
“多谢叔父提点”,拓跋珠思忖片刻,笑着一礼:“过两日我便进宫。”
......
回鹘使团很快住进了礼部提供的住处,没出两日,皇上又唤谢钰进宫,故意在他面前长吁短叹:“拓跋公主带着诚意前来和亲,只是朕左挑右挑,总是找不到适合联姻的宗室子弟。”
谢钰微微扬眉,不接话。
皇上见他不接自己的话茬,面上不觉讪讪,直接道:“那公主不日前来寻朕,直言对你有意…朕唤你来便是想问你一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