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胸膛起伏了两下,披上衣服,面无表情地去了外院。
......
日子一晃就到了初五,初五这天,按照往年的传统, 宫里要举办一场极为盛大的女子蹴鞠赛。
沈椿力气比一般女子大了不少,而且四肢发达,身子轻盈灵便, 昭华觉得她是块蹴鞠的好苗子,腊月的时候提前跟她说了让她准备这场蹴鞠赛, 年前还拉她日日练习。
——这场蹴鞠赛十分隆重,奖品丰厚, 能在皇上宗室跟前露脸就不说了,每年的赢家都被长安郎君大肆追捧献花儿, 争相追求,一时间风光无两,不少懂蹴鞠的贵女都乐意来报名出一出风头。
她和谢钰和离的事儿暂时瞒着,按照长安习俗,女子有在娘家过完元宵的习俗,旁人也未曾多想,倒是初四这日,昭华派人来问她还要不要参加蹴鞠赛。
她之前怕谢钰不喜她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所以一直没答应,现在俩人都和离了,她也没什么顾忌的。
她想明白之后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昭华提前一天把她接进宫熟悉场地,有公主在前面顶着,沈家果然一声没敢吭。
宫里的朝阳苑便是新建的马球场,沈椿刚走进更衣室,就见几个少女围在一块叽叽喳喳:“...哎四娘,听说承恩伯的长女最近回家小住了,可有这事儿?”
沈四娘是沈家堂房的女儿,之前还因为在沈椿回门礼上勾搭过谢钰被禁足。
她闻言扬了扬眉:“当然是真的。”她眼梢吊着,余光扫见沈椿进来,反而说的更加起劲了:“照我说,没准压根不是什么小住,说不定是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谢家给送回来了!”
在她的记忆力,沈椿还是出嫁之前那副木讷卑怯的样子,他们撕了她的书,当面取笑她的乡下口音,她也不敢反抗,向承恩伯告状,他们就当面认错,背后欺负得更厉害,就这么折腾了两三回,沈椿是彻底没胆子反抗了。
就算她走大运嫁给谢家,这不年初一就给人送回来了,可见谢家对她也没多看重,沈四娘欺负起她来更是全无顾忌了。
她这话说的可真是引人深想,其他几个女孩都‘啊?’了声,有人小声提醒:“不会吧...这种事儿可不能乱说啊。”
沈四娘煞有介事地道:“她在家里都住了五天了,也没见谢家派人来问过一回,说不定就是...”
她话才说了一半儿,忽然头皮一紧,发髻被人重重揪着往后一拽。
沈椿身子在发抖,一半儿是恼怒一半儿是紧张,但她手上的力道半点儿不松。
她一把拽着沈四娘的头发:“说不定什么?你说呀!”
就算心里再没底气,她也不能退缩,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有父母和爱人,她没有退路,她必须得为自己讨个公道。
沈四娘头皮被扯得生痛,反手想要打她:“你疯了啊,居然敢对我动手!”
沈椿又用力拽了她一下,几缕头发都被她扯了下来:“你再胡说八道,我不光要对你动手,我还得对你动脚呢!”她表情严厉:“道歉!”
沈四娘都惊呆了。
她现在还对沈椿唯唯诺诺的样子记忆犹新,这才几个月不见,沈椿的脾气怎么这么厉害了?
外面忽然响起了催促的鼓声,沈四娘趁机一把推开沈椿,有些色厉内荏地道:“我,我才没功夫跟你掰扯,我要去比赛了!”
她冷笑着放狠话:“你现在先别厉害,等会儿赛场上见真章吧!”
说完就提着裙摆匆匆跑了,刚才和她说闲话的几个少女也面露尴尬,低声说了句抱歉就各自散了。
沈椿一口气堵在心口没发出去,这会儿还是气的不轻,听到昭华在外面催促,她才勒紧腰带,咬咬牙跑出去了。
这时到场的达官贵人越来越多,来得基本都是高官勋贵,最前面的一排高台留出来几个座位,除了帝后和高位后妃的座位之外,另外还有三位裁判的座次。
这次女子蹴鞠赛的三位裁判是两位皇子和谢钰,负责开球的是领了虚衔的谢无忌,谢钰和谢无忌是一同过来的,兄弟俩相貌又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谢无忌洒脱不羁,谢钰端正清绝,俩人各有各的俊俏之处,看的长安女娘们直移不开眼。
等裁判和开球的入席之后,两列选手也分别入场,两队选手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蹴鞠服,沈四娘那队是由青华公主带队,着绯色秋衣,眉心贴着赤色花钿,沈椿那队则是由昭华带队,一身玄金色蹴鞠服,脸上未贴花钿,不过头发都统一束成了高马尾。
这蹴鞠服均都是窄袖配十破裙,带子勾勒出细细腰身,胸前露出一片肌肤,走动间十分好看。
谢钰本也是被皇上硬差遣来的,对什么女子蹴鞠赛毫无兴趣,他随意向下扫了眼,目光忽然定住了。
昭昭?
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什么时候学会的蹴鞠?
谢钰心里瞬间冒出了这三个问题,拧眉看着下方。
沈椿背对他站着,一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看起来英气极了,完全没有被和离影响分毫。
她本来就生的好看,这般打扮更是增添了几分飒爽之姿,她刚一露脸,场上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她的,立马起身吆喝喝彩。
随着三声鼓响,谢无忌信手一抛,就把藤球抛到了半空,他抬脚一踢,忽的高喝了声:“接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