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挺好的,小时候其他人都拿我当贱奴,只有他拿我当兄长,处处以兄弟之礼相待。”谢无忌闷闷地笑了声:“但我真是恨他入骨。”
“也许其他人说得对,谢钰是白璧无瑕的君子,我就是个两面三刀的贱人。”他忍不住大笑出声,仿佛极是畅快:“我真想瞧见谢钰知道这一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心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劝慰:“人往高处走,哥舒苍说的没错,小公爷待您再好,您终归也越不过他去,在晋朝,您永远是个异类,道不同...”
他话才刚说完,就见整个行宫忽的灯火通明,脚步声和马蹄声连绵起伏不绝。
心腹愕然片刻,忽的道:“不好,宫里戒严了!”他看向谢无忌:“难道咱们的事情败露...”
谢无忌也难得肃了面色,沉声道:“从后面那条小道过去。”
行宫后面有一处冷月阁,原是关押一些犯错宫妃的地方,后面渐渐荒废了,谢无忌之前修了条简陋的密道在此,可以直通宫里,他脚步一拐,就和心腹拐去了冷月阁,不过片刻,就从一处荒草丛生的枯井里钻了出来。
两人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压低身子往宫里走,突的就见荒草从中一片晃动,一道纤细玲珑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她每一步都走的勉强极了,几乎是手脚并用才能艰难挪动。
谢无忌手指一翻,指尖夹着一枚寒光闪闪的刀片,他正要出手,就见那人影闷哼了声,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
心腹定睛一瞧,压低声道:“参将,好像是沈娘子!”
沈椿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脸颊泛着潮红,呼吸急促,就连眼神都是涣散的。
她这个样子躺在这儿,显然是极危险的。
不用心腹出声,谢无忌也瞧见她神色不对了,他微微皱眉:“不必管她。”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五步,他低骂了声,转过身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第049章
其实这场宫宴之前, 沈椿已经托青山书在咸阳买好了住处和田地,她还特地打听过,晋朝的风俗是出嫁从夫,再嫁从己, 也就是说, 她和谢钰和离之后, 是完全可以搬出去的, 沈家和她本来就不亲, 他们又觉得和离这事儿丢人,想来也不会介意她住到陪都。
万万没想到,在她已经开始憧憬起自己过自己小日子的时候, 居然遭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她跳后窗逃跑的时候,不留神磕伤了腿, 她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外跑,没跑出几步,就见整个行宫忽的大亮,一队队内侍鱼贯而出。
她如同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逃到了一处地形复杂的园子里, 一路躲躲藏藏,等到力气耗尽,头脑越来越昏沉, 她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本来他已经抬步离开,但不知道为何, 他忽然又折返回来将她打横抱起。
沈椿本能地想要挣扎,被谢无忌轻轻松松压制住了, 他不耐烦地道:“你想死啊?别乱动!”
她听这声音耳熟,居然真的安静了点。
就是这么一耽误的功夫,一队内侍举着火把靠近了园子,宁王手底下的一个中侯道:“明净园地形复杂,草木繁多,最易藏人,给我好好搜,一寸一寸搜仔细了!”
心腹面色焦急,压低声音对谢无忌道:“参将,来不及了!”
如果不带上沈椿,凭两人的本事自然能安然脱身,但是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只怕三人都得折在这里!
他急匆匆道:“咱们不能带她!”
谢无忌又低头扫了沈椿一眼,就见她面色潮红,喘息急促,分明是吃了算计的样子,看来今夜宫里戒严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他转头看了眼逐渐开始逼近的侍卫,用力拧了下眉:“我自有分寸!”
他仗着对行宫地形熟悉,向着南边一路七拐八绕,找到了一处专供小太监居住的耳房,他随手把沈椿丢了进去。
做完这些,谢无忌后背出了一层汗,他下意识地拽了拽衣领,一枚陈旧的荷包从怀里落了出来,流苏细密地拂在了沈椿的脸颊上。
意识朦胧间,沈椿费力地睁了下眼,她目光停了半晌才有了点反应,迟钝地开口:“谢...钰?”
她慢腾腾地问:“你是...谢钰?”
她原本因为药力而迟缓的思维这会儿更是乱成了一锅粥,眼前这个人,才像是她七年前遇到的小郎君‘谢钰’,她有他亲手绣的荷包,他的一言一行都让她如此熟悉。
但...‘谢钰’不是她的前夫吗?怎么会有两个人呢?
谢无忌还以为她喊的是自己三弟,没忍住嘲讽了句:“你还挺惦记他的。”
他翻出一套青色圆领窄袍的太监服,胡乱往沈椿身上一套,又给她脑袋上扣了顶帽子,如果不仔细看,她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宫里的普通太监。
他冷哼了声:“我只能帮你到这儿,接下来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取出腰间的解毒丸,也不管有用没用,掰开她的嘴就塞了一粒进去,做完这些,他不再犹豫,身子一撑,就带着心腹翻身逃了出去。
这药实在是苦的厉害,沈椿被苦的舌尖发麻,甚至反倒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来不及多想,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含胸缩颈,压低脑袋先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