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陈程这种脑子不怎么转的人,此时都莫名感觉到了空气里的压抑,不敢做声。
胡蝎女、卫十道面色变了又变。
稍许,胡蝎女看向卫厄他们:“魏少,恐怕接下来,俺们得赶急一点。你们情况咋样?走急了受得住吗?”
今天方能跟着一块儿赶路。
此时,胡蝎女一问起来,解元真、罗澜舟、宋月眉个个背后冒虚汗。
脸上还要强作镇定,连声回答没事没事,他们撑得住。
好在胡蝎女过于担心黄河三门峡那边,卫三哥四哥的情况,没多心多问。确定他们能撑得住后,一行人再次提高了速度。之后的路程,遇到的老鼠、死尸更加频繁。有些尸体,是其他分开走的难民,夜里撞诡被害死的尸体。
大群大群的老鼠趴在尸体附近,咔嚓咔嚓地啃咬尸体。
场景惨不忍睹。
难民们起先被吓到,后面见多了,也就习惯了。要不是“官老爷”三令五申,一定不能去吃那些老鼠,再加上老鼠尾巴的脓包着实渗人,此时恐怕已经有难民因为吃了“老鼠”,暴毙身亡。
这一路上,大家靠挖野草野菜,打野物充饥,真正“饿死”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出现。把现代人出身的罗澜舟、宋月眉、陈程他们看得心悸不已。可这一次,五行六道的援手们却显出了异乎寻常的硬心肠。
卫十道、胡蝎女他们会尽可能地去打野鸟野兔,找吃的来。但在他们这些人自己能充饥前,卫十道他们绝不让卫厄、解元真他们把吃的直接分给
胡蝎女说得还算委婉,卫十道就是大白话了:
“要善,但不能太善吶。”
在卫十道直白的话里,陈程白了脸。宋月眉、唐秦蹙着眉,思索着压声问:“俺们现在假扮朝廷派来的河官,不体恤百姓,不管他们吃喝的,他们后头不会闹起来……”
结果,卫十道吃惊道:“啥?啥难民暴|||动?啥子当官的还要管他们的吃喝?”
唐秦、宋月眉:“?”
陈程:“?????”
在近乎窒息的气氛里,陈程、宋月眉、罗澜舟总算打破了自己的固有思维。在这之前,哪怕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们还是无意识一直按现世的价值观来代了。
旧社会官老爷没找百姓要吃喝,竟然已经算青天大好官。
宋月眉、陈程、罗澜舟复杂微妙地看向另外一边的卫厄。
卫队长赢得悬河第一好官名头,原因竟是其余官员都在反向冲刺。
地狱。
太地狱了。
连着两天路程,
除了一路遇到的尸体老鼠恶心外,基本没出什么事。
和第一天一样,铜锣响了,人赶到锣鼓附近,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每次都是铜锣响了,没有任何东西。
那种后背发毛,仿佛有东西在黑暗里盯着的悚然感一天比一天强。
罗澜舟、陈程、宋月眉他们都快被整神经衰弱了。
但跟着的难民,脚比往常磨损了许多,赶到这儿,已经累坏了七八个人。
卫十道他们没奈何,只能选了块尽可能远离村子的地方,让难民互相转告,晚上警觉着点。
难民又瘦又饿,目光呆滞,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解元真、卫厄、钵仔社社员他们在一处开阔些的荒地歇脚。宁愿吹荒地的冷风,也不愿意冒险选择那种更容易出事的山旮旯。黑漆漆的夜色,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捡到的柴火不多,今晚的营地比前两天更暗。
几天赶路下来,别的人都一身汗津还没地儿洗,蔫吧酸腌。
就卫厄没出什么汗。
衣领袖口都是干的。
托附近有个荒村的福,卫十道进村子搜了些旧床褥子出来,检查确定过没什么鬼魂的执念在上头后,分给几位“魏少”这边,伤得比较重的玩家。眼下,银发青年就屈着一条腿,坐在蓝布棉褥上。
地阴鞭被他搁在大腿内侧,和劲瘦的腰夹着。
他单手将绳索在左腕打了个死结,不动刀子割,割不开后,才把手放下。单手握着鞭子,朝诡神转过眼眸。
那轻飘飘点着鞭子柄的手指,像是在思考找什么借口,再抽“异常玩家”一鞭子。
扫过诡神,卫厄的手指一转,把地阴鞭自领口,斜斜插||进自己的长衫里。
诡神:“…………”
诡神抱着臂,在防咬器的黑铁笼条后扯了扯嘴角。
卫厄这么一塞鞭子,鞭绳就压着他的锁骨。
真、是、天、才。
卫厄假寐休息,不知不觉间,营地被一层黯淡的阴黑笼罩。睡到半夜间,卫厄缠在手腕间的绳索忽然动了一下。微沉的重量,和熟悉且厌恶的气息在一瞬间逼近,卫厄眼皮还没睁开,手已经迅速握住斜插在领口的鞭柄。
隔着长衫领,诡物的手先一步攥住青年的腕骨。
连鞭子带手腕一块儿捏住。
眼皮覆盖外,黑蒙蒙的营地里,
坐着、躺着、佝着身睡觉的难民背后,背着一个个苍白苍白的影子。
不远处,先前来说“大伢子”死了的几个难民,不自觉虾仁一样弯腰睡着,仿佛自己的腰在白天里负重过度。
而“大伢子”就贴在其中一个难民背后。从他的脖子处,探出半张青白青白的脸。
半梦半醒间,人无意识看到的场景中,还有更多模模糊糊的人影子,在营地内走来走去。
背影僵硬,如同人不自然地踮着脚走路。
……一夜黑,一夜乌,黑乌夜里踮脚走。
……你跟我,我跟你,小心小翼看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