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会(135)
蔺长同在讲桌上勾了一点唇。果然是秦法官,他还以为会听见什么道德的谴责,原来全是围着法条。
秦与刚好瞥过去,就见他在笑,于是说:“蔺大律师,那如果两人没认出来溺水的人是私生子,怎么定罪?”
“看谋杀的计划程度,”蔺长同答,“如果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无论私生子溺死与否,两兄弟都属于故意杀人的犯罪预备。”
蔺长同喝一口水,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诸位。”他起立,大家便都起立。陆续离开。
“好看先生。”蔺长同踱步到秦与身边,“课堂表现不错。”
秦与笑着,凑他近了点,两人并肩,“回酒店吗?”
蔺长同:“还真回不去,一会儿区里研讨,晚上还有个会。”
“行吧,蔺大律师。”秦与悄悄勾了一下他的掌心,然后捏他的小指。那有一枚尾戒。
到门口,秦与停住脚步,“你真不回?”
蔺长同单手插兜,偏头贴近他耳边,低声:“你是不是想亲我啊?”
到底他还是没有秦与不要脸,秦与笑盈盈地承认:“嗯,是。”
蔺长同也笑,在他肩膀上拍拍:“想去吧,走了。”
“……记得想我。”
“想你。”
然后秦与真的就孤苦伶仃地过了一下午。
打电话,无人接听;发消息,在忙;晚饭,有约。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出一本书叫《关于我跨越两千多公里见我男朋友一面就被冷落那些事》。黑云捂着,夜空都是混沌的,好死不死天降大雨,一泼水下来那棕榈叶子都哆哆嗦嗦打喷嚏,摇摇晃晃地和黑影混为一谈。
糟心。
真讨厌下雨。
他自己沏了杯热咖啡,一边喝一边抱着平板看蔺长同的会议直播。
……可恶,这人不回自己消息,对别的老男人笑那么开心。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说什么是哭是笑只为他秦与,扭头就跟别人谈笑风生!
太过分了!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课题很难吗你们在讨论什么玩意儿啊不要勾搭我男朋友啊!还有那个女的,你瞟什么呢!不许瞟我男朋友领口!
不!许!笑!
他怒气冲冲又拆了一包挂耳咖啡,纸片支在杯沿,咖啡末倒在滤纸上,提着水壶往里加热水。
——一个哆嗦,水加多了。
也是赶上质量问题,噗通一下,小滤纸兜一倒,能喝的不能喝的咖啡渣子全掉下去了,连着纸托。
“………………”
秦与快气哭了。
他把热水壶咣当砸桌上,换了衣服就出门了——这座酒店带健身房,他要去团灭沙袋。
走一半呢,手机响了,蔺长同。
秦与:“喂?”
蔺长同温声:“秦法官吃晚饭了么,饿不饿?我刚开完会。”
秦与:“不饿。我知道你刚开完会。”
蔺长同笑着:“怎么了这是,不高兴了?你把你房号发我。”
秦与眼睛一亮,报了酒店和房间号,“你要干什么?”
蔺长同:“今天尝了家文昌鸡不错,不能陪你去吃了,给你点一份。”
秦与:“……………………”
“怎么?”蔺长同很真诚,“还有椰蓉包你也尝尝。”
秦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为什么不能陪我?”
蔺长同:“我住的地方离你有点远,过不去,晚上还要和汪女士聊案子。”
秦与咬着牙:“哪个汪女士?就就穿绿裙子的那个?就你俩??”
“你看直播了?”蔺长同笑,“是她。还有李教授。”
“李教授是那个秃顶老头吗?”
“是。”
“……”
秦与心说那俩人都是大傻帽吗一个案子都弄不明白吗这不是妥妥地就是想和我男朋友聊天吗你去什么去。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微笑着:“挺好的,增加资历。”
然后挂了电话就上楼团灭沙袋了。
并拒绝了文昌鸡。
.
雨下着。
后半夜了,秦与仍然睡不着。他忍无可忍,给蔺长同发了条消息:“睡了么?”
也就几秒钟,蔺长同电话便打了过来:“怎么了秦法官,睡不着?”
秦与踌躇片刻,说:“没有。”
“嗓子怎么哑了,谁惹我们秦法官不高兴了?”
“……没有。”
就是特别想你。
蔺长同在电话那头笑,声音好听极了:“要不叫声老公听听,老公给你讲睡前故事啊。”
“滚……我困了,你也早点睡。”
“你这样我可挂了?”
“挂吧,睡了。”
……
你还真挂啊……
“唉——”
秦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给了被子好几拳,想打车去找蔺长同,又怕他睡了。就不应该谈恋爱的,谈什么恋爱嘛,一天天心都飞了,浮躁得不能再浮躁。
大概在床上挺尸了半个钟头。
叮——咚——
门铃一响,秦与一骨碌爬起来,心脏狂跳:“哪位?”他冲到门口拧门锁,门一打开,秦与立马就被雨水气味扑了满怀。
蔺长同搂着他,在他耳边问:“是不是想我了?”
那一瞬秦与忽然感同身受了什么是想哭,他忽然明白蔺长同为什么情绪一激动就会掉眼泪,因为他自己现在鼻尖特别特别酸。
蔺长同早就发现秦与在雨天伤感又粘人,这会儿连夜赶过来陪他,吻在他耳垂。
“嗯。”秦与把门关上,替他擦身上的雨水,说:“去洗个澡,别感冒。”
“再抱会儿。”蔺长同说,“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