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会(61)
秦与莫名其妙地:“什么关系?同事关系。”
“只是同事?”
“要非计较,也算个朋友。”
“男朋友?”
“你疯了我疯了?”秦与就差把尾戒拽人脸上了。
赵一程蹭着下巴,“哦……不是男朋友?”
“不是,”秦与说,“他是直的。”
昏黄的路灯一遍又一遍投进车窗,蔺长同侧脸也一次又一次笼上阴影。隐秘的黑暗里,他睫毛动了动。
从无
北苑平安里,赵一程把车停在楼下。
一时沉默。
秦与盯着蔺长同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思考着怎么叫醒他比较好,最终草率地在人肩膀上拍了拍,“醒醒,蔺律师。到了。”
蔺长同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左手遮上眼缓了缓算醒神,片刻睁开眼,“谢谢。”
把蔺长同撂下,秦与也没目送人上楼,直接使唤赵一程把自己也送回家了。
他在反思。蔺长同喜欢调笑是因为他没有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区别对待自己,但自己得知道保持距离。
蔺长同身上有一种他说不清的、这人独有的气质,一方面,坚持什么不会大刀阔斧地去做,而是润物无声;另一方面,又极其锋利,硬要把自己摆在一个扎人手的位置,仿佛这样他的芬芳馥郁就都不做数。但不管怎么说,他对于公理的执着让秦与很欣赏,好像踽踽独行那么多年,终于隔着深潭遥望到了另一条平行线。
秦与认为,蔺长同是个值得做朋友的人,所以秦与便一砍刀把距离划到朋友这条线上,绝不过界,一如他对于法律与正义的严苛态度。
……
笃笃。
阳光从侧面洒进来,秦与对着电脑浏览档案,隔断柜那头陶杏正吭哧吭哧改诉状。
“请进。”秦与吱了个声,仍旧摁着鼠标拨滚轮。
蔺长同推门进来,往陶杏那看了一眼,“秦法官。”
秦与这才扭头,发现他朝自己招手,大概是当着陶杏不好说,起身跟了出去。
“什么事?”
“这个,”蔺长同给他看一条转账短信,说:“刚收了两百万。”
秦与实在摸不着头脑,试着回了一句:“我该说,不是我转的?”
“谁问你这个,我说你收没收……等,你没收到?”
“没有啊?”
“……”
两人对视一眼,秦与心念电转,脸先白了三分,说:“有人拿这两百万买你命呢,你立马回去翻这个礼拜都接了什么案子、得罪了哪些人。”
蔺长同笑了一声,“这是你们城东的习俗?两百万丧葬费,这么大方?”
“命都没了还大方呢?”秦与说。
“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蔺长同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猜我为什么过来问你?”
秦与想了想,“上个月李什么那案子,立案了?”
“李雷,没立案,”蔺长同说,“当时他不是没指认出那姑娘么,我想着那姑娘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新来的。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巧就是她?他李雷就那么大福气必须享用那位‘新来的’、‘不听话的’、‘用毒·品惩罚也得调·教出来的’的陌生姑娘?”
秦与垂眸,顺着他思考,“你认为,很可能是李雷自己设计的,他没喝多也没断片,就是点名要那姑娘。那么他找我们其实不是保他,只是以防万一做伪证用。而现在没立案正合了他本意,他又发现咱们看出端倪,所以私下转了钱算报酬以及封口?”
“秦法官真的很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蔺长同看着他,“所以我来问问你收没收到。但现在看来……”
“等一下。”
秦与手机响了。
他抬手止住蔺长同话头,回办公室接起电话,“喂秦晓飞……什么?法院给李雷寄传票了??”
十分钟后,秦与和蔺长同同时在网页里刷新出一份卷宗,同时在档案里看到了原告的名字——
海里。
“陶杏,把卷宗印出来按我先前教你的顺序整理好,不会的问小吴。”
“好……”
秦与匆匆交代完便如一阵风从办公室刮出去,正好那头蔺长同也紧跑几步刮过来:“一起去?”
“没事,我……”秦与一摸兜,车钥匙在秦晓飞那,“好吧。”
上了车,秦与才反应过来:“你知道海里在哪?”
蔺长同:“不知道,所以把你捎上了么。地址?”
秦与:“市南分局刑侦支队。”
蔺长同把车开得飞快。
路上,秦与偏头看他:“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也这么着急。”
蔺长同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答:“怎么说也算我们学校的学生了。”他想了想,又说:“那个小海里……你之前好像要告诉我点什么,在学校。”
“……也没什么,不议论了。但是挺可怜的一个小孩,你陪我妈出庭赵强案那天,我就是出的她的案子。……好在这孩子特别正,永远相信自己,永远相信人民警察。”
蔺长同打灯变道在辅路停下,右手边就是警局,潮声等在那。
不过这次她没让门卫登记——她就没把人放进去。
“秦律师,咱们在外面聊吧。海里状态很不好,我没告诉她你们是辩护律师的事。”
秦与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可以把案子给别的律师,但那样我们更不放心。”
潮声:“……我明白。”
干站着也不像话,蔺长同说:“走吧,挑个地儿喝咖啡,我请客。”
……
正是下午三点,市南一家还算不破的咖啡厅,三人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