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会(69)
秦与笑了一会儿,又说:“我送你个老婆?”
蔺长同刚要怼回去,手机响了,是一阵风铃。他看眼来电显示,哂笑说:“用不着。送老婆的来了。”然后左手轻抬,示意秦与稍等,自己直接接起电话。
蔺长同:“喂?”
电话里蔺薇:“儿子啊,孙叔叔他们公司有个新来的小李挺漂亮的,听说也学过法,出来相个亲不?明天七夕了,约出来见一见。”
蔺长同听到后面默默把音量越调越小,说:“不相亲,不约,不见。”
蔺薇:“哎哟……就这一次嘛,凑个整,相亲失败五十次成就。”
蔺长同:“……我不是很想要这个成就。”
蔺薇:“那就努力相亲成功!”
秦与看见他打电话打着打着噎了一下:“我,我不想相亲。挂了吧,我在谈工作。马上要见当事人了。嗯嗯。是个姑娘,三……不是,二十八。嗯嗯。”
然后就挂了。
秦与笑了好一会儿,问:“伯母?”
蔺长同无奈地:“嗯。”
秦与:“相亲?”
蔺长同:“嗯。”
秦与饶有兴趣:“干嘛不去?”
“相亲没意思,”蔺长同说,“想给自己放天假出去玩,庆祝庆祝晋升一级律师。”他看着秦与:
“要不要一起,这位……秦律师?”
靶心
“要不要一起?这位……秦律师?”
“嗯?哪天?”
“明天。”
……
虽然清晨下过雨,但好在已经出晴了,就是会有点凉。出去玩——还是去游乐场玩,穿什么比较好呢?秦与对着衣柜里从左到右挂的一排西装,陷入沉思。
总不能……穿速干运动服去?去干嘛,打拳吗?
挑挑拣拣,秦与决定还是穿一件白衬衫,正面有小四分之一的丝绸拼接设计,图案软软地垂下来,下摆的前后都做了小小的不对称。这是风格最休闲的一件了。
他把这件衬衫在床上铺好,从一旁的储物格里拿过一个黑瓶——那是他自己最常用的那款香水,帕尔玛之水格调系列,皮革调,然后轻轻在空中喷了一下。
烟草里熏出一种木质香,化作水雾缓慢而均匀地落在衬衫上。现在空气里还有点香,但过个二十分钟就只有贴近衬衫才能闻到了,不过可以留香很久。
城东大桥路,蔺长同循着导航找到记忆中那座小区,把车开进去靠边停下,给秦与打电话:“我到楼下了。”
五分钟后,单元门里出来一个男人,衬衫配西裤。衬衫是宽摆的,还有四分之一的丝绸仿复古刺绣花纹,西裤也是直筒的,底下搭一双高帮板鞋。这一身配他肩宽腿长的身材,格外……养眼。
秦与四下环顾,看了过来,和蔺长同对视。
蔺长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掌心有一点汗。
找到蔺长同那辆白车,秦与上前拉开车门,随意地:“早。”然后坐了进去。
“早。”蔺长同说,视线仍停留在他身上。
秦与砰地把门关上,偏头看他,怔了一下——
这人今天又没戴眼镜,穿的是件刺绣卫衣,袖子比较肥的那种,袖口倒是束回来,还往上挽了一点,露出一截手腕。往下是复古黑的牛仔裤。当然,愣神的主要原因还是领口露出来的一点锁骨……
蔺长同:“怎么了?”
秦与偏开眼,笑了一声说:“蔺律师,要不是知道你马上32,我还以为你今年22呢。”
“秦法官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好听了。”
“一直都比你略好听一点。”
“好好,你好听。”
蔺长同把车开出小区,上了主路。
.
恕秦与直言,他真的没想到,游乐场会有这——么多人!检票口的游客能从场地那头挤到场地这头,最当中的巨型LOGO被完全遮住了底座。以他俩的个子,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人头攒动。
秦与:“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
其实蔺长同也没想到,但他还是回答:“应该是因为今天周六。”
秦与:“周六就这么多人?”
蔺长同坚定地:“嗯。”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家游乐场的容量也特——别大,所以其中的游客密度没有非常高,人群通行速度也并不慢,俩人溜溜达达就到了入口。
检票的时候,蔺长同习惯性摸出手机要往上递,秦与好笑地拦他一下:“干什么?你忘了这次我买的票。不是说好今天全是我结账?”然后自己从手机翻出二维码,给检票员扫了一下。
“哦对,”蔺长同扶额笑了一声,“我这脑子,买单买多了。”
检过票,两人从通道进入园区,没有检票口的高顶挡着,天光倾泻而下。蔺长同远远便望见前方六七十层楼高的摩天轮,彩色的,在云下缓慢地转着,太阳在其中亮一下、藏一下、亮一下、藏一下。他下意识抬手拍了拍秦与的肩膀。
秦与偏头看他:“嗯?”
蔺长同还望着前面,眼里有什么亮亮的,一闪一闪,他说:“摩天轮。”
秦与控制了一下呼吸,说:“嗯。摩天轮。”
然后才后知后觉,摩天轮怎么了?蔺长同还能没见过摩……
“我第一次来游乐场。”蔺长同说。
秦与顿了顿,“为什么?”
问完他才意识到,好像,没见蔺长同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人。而且也……很少有人一个人去游乐场。他自己都很怕孤单,那谁不怕孤单呢?
然后蔺长同很莫名其妙地回他一句:“什么为什么,因为以前没去过,所以今天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