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太监成了反派团宠(47)
“感念陛下垂爱,臣替犬子敬陛下一杯,”纪修予在林鹿入座后不动声色地站起身,高举酒杯遥对宣乐帝,“愿吾皇身体康健,与灵嫔娘娘早添龙子。”
“哈!知朕者,莫若卿啊!”这一句正说进宣乐帝心窝,捋着胡须将仓幼羚搂得更紧,另侧不甘寂寞的宠妃挺着胸脯挤到跟前,一时间高位上柔媚娇笑与粗犷朗笑此起彼伏,将宴会气氛推至高潮。
林鹿案上多了一杯银樽,其中盛满棕红色的酒液。
“来,众卿家、爱妃,与朕共饮此杯!”宣乐帝率先一饮而尽,得意地倒转空杯展示给众人看。
“谢——陛——下——”
林鹿沉默地捞过银樽,随众人一起昂头饮尽。
辛辣略带腥气的烈酒入喉,像吞了口火般顺着口腔一路燃至胃底。
林鹿用舌尖顶了顶上牙膛,定定垂眸缓释着这股热辣气息。
“宫里酒劲大,”纪修予动作自然地抬手蹭掉林鹿唇边溢出的一丝酒液,“捱不住就出去走走。”
“嗯。”林鹿也不推辞,应了声就离席而出,路上引得无数人纷纷侧目,褒贬非议声皆有之。
此时暮色渐起,殿外宫灯已燃着,将四下通路照得通亮。
大殿后是一片竹林。
林鹿沿其中小路缓缓走了半晌,还是觉得胸口燥闷,这种不适感不仅没因吹了晚风消散,反而在走动时微微出了层薄汗,催得人更加潮热不安。
正当林鹿换了副表情准备回到席上——其实是由“阴沉着一张脸”调整成“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风打竹叶沙沙作响,他隐约听到些许不和谐的人声。
“我那时说什么来着?你若敢说出去,老子扒了你的皮!”
“四皇兄……我、我谁也没说啊!”
“那老三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之前惹父皇不快,禁足两月有余,赶上迎夏祭父皇高兴才准我出门,我不知道三皇兄他是……”
林鹿转过弯,竹影掩映着一方空地,正站着发生口角的两人。
沈煜轩看着沈行舟那双无辜微颤的瞳眸就气不打一处来,扬起厚掌就欲往他脸上招呼。
他抡圆了胳膊,夹带着呼呼风声,沈行舟吓得闭了眼睛。
就在那只手掌离沈行舟面庞不过寸许距离,竟被人从后抓住手腕生生止住势头。
沈煜轩一脸怒容瞪视过去:“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你不知道本殿是大周第四皇子吗?”
那人冷哼一声,手上使了点劲道将沈煜轩手臂轻巧摔回,语调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四皇子,又如何?”
他眼神阴冷,下颌线条锋利如刀刻,面容却美得肆意张扬,竹影摇晃落在他一袭墨绿长袍上,整个人艳诡得好似月下妖。
沈行舟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有些陌生的林鹿,一肚子委屈堵在喉咙中间,莫名就红了眼圈。
尝尝味道
“又如何?”
四皇子咬牙切齿重复一遍, 怒道:“老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惹了本殿下到底能如何!”
说着,沈煜轩侧步拉开架势, 再次高高扬起巴掌。
沈行舟下意识就想挡在林鹿身前,被后者一把抓住手腕制止了。
林鹿面色不改, 甚至连脚步都没错一下, 立在原地静静看向眼前暴怒的四皇子沈煜轩。
“你…你是……”沈煜轩突然想起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迟疑着落下手臂, 又凑近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才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嗐!本殿当是谁呢,原来是纪掌印新得的麟子,真是失敬失敬!”
显然沈煜轩所在立场是想要拉拢林鹿的一派。
林鹿施施然松开沈行舟, 整整衣袖, 一言不发地盯着沈煜轩。
“既然都是误会,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沈煜轩一脸谄笑,马上告辞道:“本殿就先回去了,改日定邀林公公一聚,还望公公切莫推辞。”
不知怎的, 与林鹿对视时,总觉得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宛若黑洞一般,将情绪、神采等物吸收殆尽, 透不出半丝光亮, 毫无生气可言,仿佛多看一会儿就要被摄魂夺魄似的。
“恭送四殿下。”林鹿扬声。
待四皇子走后,这片空地安静下来, 一时间只闻竹枝摇曳声。
“奴才出来已有些时间,”林鹿率先打破沉默, 并没有看向沈行舟,兀自轻声道:“这就打算回了,六殿下自便。”
说罢毫不停顿地提步便走,惹得沈行舟忙呼:“鹿哥哥!”
林鹿已走出两步,并无要停下的意思。
沈行舟急了,匆匆追上,他不知林鹿为何跟换了个人似的,既不敢轻举妄动,又不想放他离去,试探性地拽住了林鹿衣袖。
触手丝滑生凉,是上好的绸料。
林鹿果然顿住,继而缓缓抽出那片衣料,转向沈行舟认真地道:“六殿下还有何事?”
与沈行舟的再次相见,林鹿没有想象中那样心生嫌隙或满腔怨怼,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事实与期望相左时人才会失望。
猫蛋之死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发生在林鹿身上的极端经历重铸了他前十八年养成的性格,而那期间产生的懵懂情感,自然也全都泯没成烟了。
现在的林鹿只会对于己有利的人或事产生兴趣。
可一看见那双湿润的眸,林鹿本就焦躁的心竟蓦地跳快两拍。
“我很抱歉,”沈行舟沮丧地垂下头,“当初没能救出鹿哥哥,我很抱……”
“都过去了,”林鹿眼底似在有暗流涌动,很快打断道:“干爹于奴才有再生再造之恩,六殿下不必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