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太监成了反派团宠(56)
也就是说,祈岚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身世,林鹿一概不知,还当场与亲娘反目,丝毫不为其徇私求情——既然不知,又何罪之有?
“更何况,咱家还有好多事想问,不能让她死得这么容易。”纪修予走向里侧墙壁,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有的甚至望一眼不知何用,锈迹斑斑,令人胆寒不已。
林鹿的心脏跳得很快,他知道纪修予不会因拷问对象是女子就手下留情。
他的精神已绷到极限,若是教他眼睁睁看着阿娘生生受一遍黑狱十八般酷刑,很难保证林鹿会不会与纪修予搏命。
只是那样做,不仅救不了阿娘,还会白白搭上性命。
纪修予似在思考,指尖划过千奇百怪的刑具,发出不同音质的声响。
在这间密闭静谧的刑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鹿的心脏疼得厉害,像是被人攥在手心,随着时间流逝还在不断收紧加力。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血渍的腥臭味,闷得人透不过气,几欲作呕。
就在林鹿行将崩溃之际,林娘却咬着牙笑了。
她的笑声清越爽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潺潺流过山谷的溪涧,引得室内其他两人一齐将目光投向她。
只见林娘笑得愈发夸张,动作之大牵动伤口,温热新鲜的血液滴滴答答洒在地上,激起微弱的尘埃。
纪修予眯了眯眼,心道已是插翅难飞,倒要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把戏。
林鹿面色在煎熬中变得煞白,好在房中灯暗,堪堪能遮掩过去。
林娘笑够了,修长的脖颈向后舒展,昂头靠在架上,轻声唱起一支古奥悠扬的歌。
“祈岚!你找死!”纪修予五感敏锐,发觉歌词是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后,紧张地看了林鹿一眼,放下手中挑好的刑具,大步朝木架走来。
林娘歌声不停,仗着背对纪修予,眼神肆意落在林鹿身上——是那样的凄艳哀绝,饱含着林鹿读不懂的情绪。
最后一句毕,凌厉的掌风翩然而至,可还没击在林娘身上,女人的头颅就歪向一旁,身子也软了下去,凭借锁链支撑仍是站立的模样,人却已经没了生息。
余音绕梁,那些歌句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纪修予生生停住手掌,绕到林娘面前端详,不屑地哼气出声,道:“死了好,本来咱家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撬出什么。领头的死了,那帮乌合之众自然难成气候。”
林鹿愣愣地与死不瞑目的林娘对视,被锁在架上的女人七窍溢血,血流小蛇似的蜿蜒而下,渐渐将她娇娆的面庞染上血色。
后来是如何回到房间的,林鹿已经全然不知了。
只道门开门闭,有人进进出出,到处闹哄哄响成一片,虚幻跳动的光影在眼前闪现,仿佛有人不停呼唤自己的名字,林鹿、林鹿,一声又一声……
等再回过神时天色已完全黑透,房中没点灯,到处漆黑一片,林鹿蜷在房间一角,好半晌才动了动嘴唇,没泄出半点声音。
“……阿…娘…”
胆大妄为
净室内。
屏风后有一柏木浴桶, 周遭寂静无声,左右不见侍奉下人的影子。
林鹿合衣浸在水里,背靠桶壁坐着, 任由没过胸膛的凉水带走体温。
他却浑然不觉,眼神空洞地落在虚无处, 只有呼吸时胸口起伏荡起的微弱涟漪, 方能证明这个男人一息尚在——他的脸色、神态皆像早已死去多时一般瘆人。
林鹿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先前摧改心性让林鹿变得了无生趣, 那么林娘祈岚的死, 给了他死也要完成的复仇使命。
此时林鹿只剩下一个念头。
屈辱地活下去, 然后将纪修予千刀万剐。
可纪修予身居高位,一手掌控朝中各势,更身负高强武艺, 他林鹿茍活于人世都需仰仗纪修予高抬贵手, 要想扳倒这位大权宦,谈何容易?
甚至,连自己身世都不如纪修予了解得透彻。
在刑房时,阿娘与纪修予不约而同对十余年前的一件事三缄其口,说明彼时必定事关重大, 关乎林鹿的命运。
林鹿缓缓屈膝,将上半身一点点沉入水中,逐渐没过头顶。
沁凉的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将林鹿包裹起来, 随着屏息时间拉长, 窒息感在林鹿体内横冲直撞,手脚开始不自觉地扑腾自救,可林鹿仍将口鼻浸在水线之下。
脑海晕眩之感加剧, 连同意识开始模糊,林鹿才“哗”的一声站出水, 木桶内清水激荡,淋淋漓漓洒了一地。
“咳咳…咳咳咳……!”
林鹿呛了不少水,鼻腔气管火辣辣地刺痛,苍白的手扶着桶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咳嗽着。
十指死命抠着木板,力气之大,令指尖全都泛了白。
种种恶念在心底滋生,就算堕入阴司,林鹿发誓会拉上纪修予一起。
夜已深,林鹿径直进宫,守门侍卫在看清他面容后慑于浑身散发的戾气,无人敢多嘴一句,纷纷放林鹿通行。
林鹿拖着水鬼一般的形容,一步步朝霁月宫行去。
抵达后,林鹿并没像上次从正门通传进入,而是绕到后面一侧院墙前——沈行舟曾对他讲过平时都是如何翻墙进出院落而不被发现,林鹿如法炮制,却没有沈行舟熟练,落地时没站稳,脚步一歪跌倒在地。
好在沈行舟院里一向没什么人。
林鹿仿佛失去痛觉般直接站起,继而跌跌撞撞地推开了沈行舟房门,又不管不顾地“砰”的关上。
睡在隔间的凌度听到声响,迷迷糊糊翻了个身。
沈行舟被不加掩饰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坐起身,惺忪地望向门的方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