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老婆今天也在努力转行(15)
石膏雕塑也是美院部分学生的作品,有半人身的,也有全人身的,应是要被撤出展厅而显得有些杂乱。
天色已暗,厅内没有开灯,白色的石膏人像都有着人形的轮廓,脸上挂着或是沉思或是痛苦的表情,但是眼睛处却都是一片空白,让他们通过眉毛、鼻子、嘴唇表现出来的情绪变得虚假而诡异。
“方才我过来是因为看到这里有东西在动,可过来却什么也没有了。”
“长廊也走了两三次。”楼月西无奈地道,“你阳气太重,鬼域不开。”
若是他一人的话,怕是早被拉入鬼域了。
“你嫌命不够短?”
贺烈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明明是关心,他却说得硬邦邦的,砸在耳朵上像是在打人。
楼月西看着面前的男人,所剩无几的余晖在他后面铺陈,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隐匿于黑暗中,只有右耳上的黑色耳钉发出类金属的光泽。
他一时走神。
“你不说我是意外?”贺烈在楼月西的面前晃两下手指,唤回他的注意力后随意地把手一伸,“先付个定金。”
贺烈想的简单,楼月西体质极阴,命不久矣,加入十九队就是为了得到他身上的阳气来续命,而他也需要楼月西动不动见鬼的本事带他进入泗盘调查当年的真相。
最近频繁进入鬼域,只怕楼月西身体吃不消。
他身体好,取点血不碍事。
愣了几秒,楼月西才反应过来贺烈说的第一句话来源于他报道时两人的交锋,没有别的意思。
面前的手腕上有突起的青筋,血液涌动时能感受到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的皮肤不像女生般娇嫩,有着极细微的磨砂感,干燥的,炙热的。
待楼月西再次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搭在了贺烈的手腕上。
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消失。
可以
两人都没有收回手。
半晌,贺烈的声音响起:“摸着就可以?”
他的尾音扬高,带着些许的疑问和调侃,楼月西都能想象出他飞扬的眉宇。
“是的,贺队,我虚不胜补。”
贺烈闻言笑了起来:“合着你拿我当十全大补丸呢?”
“得,我送佛送到西。”
他话音未落,楼月西就感觉手腕上一阵温热,他的手腕被贺烈反手握住。
甚至还被他用手丈量了片刻。
“太瘦。”男人吊儿郎当地扔下评语,开始拉扯着他往长廊走去。
贺烈手指有力,将他扣得紧紧的。
身后有无数被黑暗染灰的人体石膏,没有眼珠的眼睛像是直愣愣地盯着他们在看。偶尔有些被防尘布蒙住的石膏作品,又黑又高,让人看了就心生怯意,不知道那下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楼月西却浑然不觉。
在贺烈看不到的角度,身后的青年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双眼弯弯,卧蚕明显。
只是他的嘴角有些古怪,像是要高高扬起,又像是压抑着颤抖。
直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
楼月西慢了一步,轻轻撞在贺烈的背脊上。
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一瞬就松开了。
“你这钥匙。”贺烈说道,“还是自动感应的。”
楼月西立马反应过来他在说鬼域,他从贺烈的背后走出来,果不其然,前方长长的画廊上站着一个女人。
她半倚在画廊,手上抱着一团混入灰调的白色,除了画中的女鬼别无他想。
走廊里是没有灯的,只有一个应急出口标志在发出幽幽的绿光。女人缓缓看向他们,她的动作缓慢,偏头的动作让两人发现她几乎是平面的。
像是一张纸。
这张纸原本被绷得很平,随着她转头的动作扭曲起来,她的表情也因为纸张的扭曲变得十分诡异。
画面仿佛静止了。
贺烈捏了捏楼月西的手示意他停下,一个人走向了纸片似的女人。
女人下半身扭转做出逃跑的动作,上半身却定在原地,贺烈发现她的胳膊是连接在画中的,似乎行动受限。
无法离开画?
不对!
贺烈骤然转身,只见楼月西身侧的画框中伸出了一节灰白的手,转瞬之间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入画中。
贺烈箭步冲上,他的指尖划过楼月西的,却还是慢了一步。
画框中的手速度太快,楼月西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化,一双眼睛写满担忧,转瞬消失在画中。
笼罩在窗户外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蓦地消散,远处学生嬉闹的声音传了过来。
鬼域散了。
前方的女人再无踪迹。
贺烈快步走到女人的画布前,画面中抱雏菊的女人嘴角还勾着微笑,手上灰白色的雏菊花赫然又多了一朵。
贺烈的眼睛沉得像是有风暴在聚集。
“出来。”他沉声说道,一双手隔着玻璃画框触碰到女鬼的脖颈。
他嘴里开始默念口诀,贺烈天生极阳体质,力斩百鬼,但玄云道祖认为刚极必折,过满则亏,便教与他“化阴之术”。
将一身阳气短暂转化为阴气,便可出入鬼域。只是这样的法子对自身精力损耗极大,而且转化的阴气微薄,并非百试百灵。
贺烈右手摸上了黑色耳钉。
贺烈自阴平山苏醒后隐有失魂之象,他受过极重的致命伤,却在短时间内行动如常,即使失魂也只是消失了近年的记忆,却于神智无碍。
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连玄云道祖也堪不破缘由,最后发现盖因打入贺烈右耳的那枚材质特殊的镇魂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