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278)
辰霜身上这件水红色的舞裙,已是满身血污,残破不堪。由是,她接过胡裙,没有推脱,在屏风后面褪去旧衣,换完后出来。
雪儿见了她新装,微微一愣。将她拉着旋身一圈,将早已备好的一只白玉镶金的臂环扣在她的白臂上,啧啧道:
“美人底子好,又人靠衣装,今夜可有的看了。”语罢便撩起门帘,牵她出门,又小声道,“不早了,我要走了,你可保重,别枉费我一番心意。”
辰霜低眉问道:
“还未请教姑娘姓甚名谁?今日相救之恩,必当相报。”
“我没有名字,我本就是个婢子罢了。从前,主子唤我翠雪。”雪儿微微一笑道,“好好活着,便是报答我啦。”
脑海里雪儿的身影渐渐消弭。
辰霜回过神来。
小神都堂前歌舞升平,几个胡女穿着轻薄的衣衫在圆台前翩翩起舞助兴。
她透过斑驳的人影,盯着一个又一个穿梭在堂前,最后落座的宾客,找寻着那个熟悉的玄色身影。
直到时辰已至,大门紧闭,却始终未曾看到那副熟悉的玄铁面具。
那面具何其独特,在人群中应是一眼便能认出的。
可过目千人皆不是,她有些心焦,自问道:
他真的会来吗?
此时,堂内金锣一敲,拍卖开始。
第一件藏品是一坛二十年的西域美酒,要价两百金。
酒坛盖子一开,醇厚酒香四溢,在众人鼻间流连着,引得数人开始竞价。
炒价飚到三百金之时,无人再出价。
辰霜一愣,心叹不值。依她所闻,这坛酒一开始香气浓郁,可酒香后调却不足,所谓二十年酝藏,其实也就不过尔尔,怎值三百金?
正要落锤之际,忽闻一声:
“五百金。”
众人纷纷侧目,循声望去。这声叫价,源自大堂一侧深处的单独雅间。与大厅由一道轻纱屏风为隔,将内里的贵客身影掩去。
三锤定音,那坛美酒被送入雅间之中。片刻之后,众人眼睁睁望着一盘金子从屏风内递出,送入喜笑颜开的窟主面前。
第二件藏品,是一匹来自大唐的碧青帛缎。由每一寸皆有二十支锦丝织就,极尽精密,细腻无比,光泽照人。
这匹布一出场便已飙到了五百金。辰霜心知,这种缎子,看起来细密,实则厚重无比。在长安的皇宫里,都是下等宫女才会裁去做衣的,在此地竟能卖出这种高价。
不过出价升到六百金便不再往上动了。她整肃仪容,捋平衣上的褶皱,正要作为第三件商品从后台出场,却又听见一声:
“八百金。”
音调平缓,从容自定。
堂内先是雅雀无声,接着便是一阵哗然。
喧嚣之中,辰霜忍不住探身,隔着中心的圆台,向对面的雅间望去。
堂前明亮的烛影映在纹路斑驳的屏风之下,留下深浅不一的印痕。屏风后的人影在昏黄的灯火下,若隐若现,只可见一道挺拔如松的侧影。
那道侧影饮了一口酒,抬手轻轻一挥,又一盘金子从内里端出。
胡乐顿时激昂起来,喑喑哑哑的胡琴配着尖唳的羌笛,庆贺着大买卖落成。
不过半刻,一片奏乐的嘈杂声渐悄,台前跳舞的胡姬徐徐散去。
圆台之上,珠帘轻卷,帷幕拉开。
摇曳的璎珞之中,出现了一个身穿露脐胡裙,面掩薄纱的女子。
碧青的底色更衬得她肤色雪白,上衣无袖,露出整双玉臂。
窄腰宽裾,腰间一条长长的缎带,紧紧收束着她的细腰,一直垂落至小腿。走动间轻薄的衣袂翩跹而起,万种风情犹生。
乌云发鬓上用金钩别着一方绣纱,遮住女子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黑眸,扑闪的羽睫,还有眼角勾人的泪痣。
不过须臾,周遭的喧闹渐渐平息下来。堂内平静,如同一池波澜不兴的湖面。
最前排手持折扇的白衣公子,慢慢停下了摇扇的动作;不远处大口喝酒的赤膊大汉一口酒已送到嘴边,却迟迟没有饮下;连控场的小厮亦看呆了似的,忘记了报幕。
数百道目光齐齐聚集在台前,似是凝固了一般。众多目光之中,有惊艳,有贪婪,亦有邪念,更有升腾的欲望。
窟主轻咳两声,上前道:
“此女与其匕首一并出售。两千金起拍。”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带着几声轻嗤。
那女子手中的匕首看起来只是普通铁石打造,柄上不过雕银,市价不足一金。单那女子要价千金倒不过分,但是连同那匕首共两千金,实在过于虚高,令人望尘莫及。
“我说窟主,无人应你的价。我出一千五,只要这个美人,不要匕首。你意下如何?”其中一个满身金银玉器的宾客站了出来,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女子,语带挑衅地出了价。
“这……”窟主犹疑间,正要狠心下接受压价,见好就收。
“三千金。”
还是那个屏风后的声音。
先声夺人,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众人咂舌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窟主。他喜上眉梢,额头已冒出了兴奋的热汗,胸中一口气呼之欲出。这比第一位的出价翻倍了不说,还比他的心理价位高了整整一千金!
雅间中走出一个戴着鬼面的胡服男子,在窟主耳边低语道:
“主人要先验货。”
窟主自是连连称好,指点手下将辰霜送到了那雅间外边。
辰霜每往前走一步,脚踝上的铃铛随着步伐相撞,声响清脆撩人。直到她行至屏风前停下,与内里那个男子只有一屏之隔。